【艺坛杂议】
从一季打包价几千万，到以天甚至分钟为单位计算酬劳，综艺行业几乎每年都会出现一批新闻，用明星加盟节目的惊悚片酬数字博人眼球。尤其是近两年，明星片酬涨得越来越离谱，惹得制作公司叫苦不迭，天天抱怨“做节目就是给明星打工”。甚至有制作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明星片酬把制作费抬得这么高，肯定有玩不下去的一天。”这些都是综艺市场对明星真人秀节目过度倚重惹的祸。
随着产业化进程的不断推进，综艺节目生产全面投入到拥有无限想象空间的市场浪潮之中。这本应成为促进产能大幅提升的积极因素。然而，大浪淘沙，泥沙俱下，随着大量“热钱”蜂拥而至，一些靠其他生意起家的资本大鳄介入到原本由正统节目制作公司和电视台操盘的节目生产过程之中，在综艺界掀起了一股浮躁之风。由于缺乏应有的文化担当、艺术坚守和职业操守，一些生产者在广告招商的结果导向下，不惜将重金砸向容易获得广告商认可的大牌明星。尤其是在《奔跑吧兄弟》《爸爸去哪儿》等明星真人秀获得市场成功后，业界产生了一种“明星即收视率”的误解，以为不管节目形式是否新颖、内容是否有趣、思想是否深刻，只要请来几个影视明星作秀搞怪，就可坐收红利。在这些功利思维的指导下，明星真人秀扎堆涌现，节目同质化现象严重。在电视和网络综艺节目爆发式增长的情况下，明星成了稀缺资源。有的制作方为了用高片酬吸引明星参演自己的节目，不惜牺牲节目质量、压缩制作成本。一些综艺明星甚至有数十档节目在身，转战各地，频繁出镜，疲于奔命，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学习沉淀。而相似的嘉宾阵容、套路化的表演方式，再加上雷同的节目形式以及缺乏新意的题材内容，难免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从某种程度上讲，“引进改造请明星”的创作模式已经触碰到了创作天花板。
2015年7月，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下发《关于加强真人秀节目管理的通知》，对真人秀节目进行调控，遏制其一味追求明星效应的不良倾向。政令一出，以普通百姓为表现主体的素人真人秀以及“素人明星”组合的节目形态，成为下一步综艺制作的热点，有人甚至预言2016年将成为“星素结合”综艺节目的崛起之年。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弱化了具有高颜值和粉丝效应的明星在节目中的作用，就意味着需要用更加新奇有趣的节目形式和更加深刻感人的思想内涵来吸引观众的目光。而在中国的综艺节目领域，对于素人元素的运用尚处在试水阶段，鲜有成功先例可供参考。所以，有的制作方持观望态度，犹豫不前，只得徘徊在明星真人秀的老路上。还有些制作方虽然尝试增加素人元素，却只是生硬嫁接，将其当成应付政策的“对策”，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挖掘普通人的艺术魅力上。比如，《奔跑吧兄弟》中的明星与洛阳市民挑战66人跳大绳，在三亚召集70名观众参与“热心观众同乐会”，只是让普通人以群体形象出现在节目之中，这种植入方式过于简单粗暴。《我去上学啦》第二季中，爱捉弄人的同桌、严厉的班主任、给明星举行入学考试的老师，都是值得刻画的角色，可以让观众透过他们的言行了解当下学校、师生及教育的现状。可惜节目却将镜头更多地聚焦于明星身上，给普通师生的画面少之又少，使素人再次沦为明星的背景板。
素人一旦成为主要表现对象，节目就和受众站在了同样的角度上，其表达的理念更容易为普通老百姓所接受。这正是素人元素在价值观传递上更具有现实意义的关键所在。然而，普通人大多没有经过艺术方面的专业培训，缺乏镜头感和表现力。如何让他们在进行原生态表现的过程中，自然流露某种过人之处或彰显某种宝贵品质，从而给观众带来某种审美体验和心灵共鸣，成为编导们在运用素人元素时亟待解决的问题。在这里有几个例子或可参考。比如，央视播出的体验真人秀《了不起的挑战》深入到多个行业，让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普通人担任导师，带领明星完成一系列艰难的任务挑战，从而展现平凡劳动者的喜怒哀乐和所思所想。最近正在东方卫视热播的音乐节目《天籁之战》更多地展现了民间歌者们的音乐梦想和职业理想。该节目创新性地打造了“星素结合”的原创音乐模式，让每一个有着歌唱梦想的普通人都有机会向当下华语乐坛的顶级唱将发起挑战并同台竞唱。这一次，星素双方的权力实现了翻转。明星歌手们不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导师，还要随时面对被名不见经传的素人挑战者淘汰的可能。节目就这样将明星与素人放在了平等的视角之上，让“星”“素”之间产生了强有力的关系链，真正地融为一体，进而在广大观众中引发强烈共鸣——只要有梦想、有机会、有奋斗，普通人一样能够梦想成真、人生出彩。
由此可见，参演嘉宾是明星也好，素人也罢，制作优秀节目万变不离其宗的秘诀是人文关怀。若想挖掘出素人元素中所蕴藏的巨大艺术魅力，编导必须深入了解他们的情感经历和人生故事，用镜头真实而富有情感地展现出来，打通观看与参与的界限，并运用记录性和戏剧性相结合的手法提高娱乐性和可看性，使观众在可进入、可感知、可认同的情境中欣赏和思考，从而获得释放压力、催人逐梦的积极力量。
（作者系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副教授 国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