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电影大师巴索里尼拍过一部叫《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的电影,讲得是四个混蛋把一群进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关起来,用暴力、色情、恐怖折磨他们。我们从小到大接触的文艺作品里是没有这种题材的。这让对我这部电影异常期待。后来终于看了这部电影,的确惊世骇俗。比想像的还要恶心,还要变态。试着和别人交流观感,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除了认为这是一部“这辈子一定要看一次,看一次就绝不要看第二次的电影”,也都私下里反省过自己对影片的期待是不是太过低级趣味,至少在欣赏口味上不那么健康。变态的原来不止我一个。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广大群众中来了,暗自庆幸。广大群众知道帕索里尼的似乎不多,提到他的三部曲才会“噢”的一声。三部曲中无论是《一千零一夜》、《坎特伯雷故事集》还是《十日谈》,每一部中都有若干不穿衣服的人体,有些还是中间那段。
电影电视剧受到关注,往往是因为让观众看到了生活中看不到的东西,感到了日常感受不到了情绪。去年《梅花档案》以恐怖的名义热播,今年一开年南方电视台又推出了根据“文革”手抄本改编的《一双绣花鞋》,把恐怖的温度推向了新高。
意见也是冲着恐怖来的,认为“绣花鞋”重恐怖,轻主题,细节不真实;认为宣传片太恐怖,黄金时段不应该播,看了吃不饭,夜深了也不能播,看了做恶梦。据说收视率也随着意见一个劲地涨,好象恐怖也会上瘾一样。
《一双绣花鞋》的确有点恐怖。灯光经常由下往上打,演员的面孔显得阴阳交错;剪接也着力配合,把人的心提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下去,又在掉在地上之前的那一刻接住;特技更不遗余力,别的颜色都不知道哪去了,只有绣花鞋的蓝色幽幽发光。其实,恐怖只是这部电视剧的一种元素。恐怖的同时还有爱情和悬念,而且做的不错,否则不给人骂死也会因为无人欣赏郁闷死。
对大部分观众来说建国之初是已经远去的年代,抓特务更是难以体验到的生活,悬疑、恐怖带来的新鲜刺激自然会影响到肾上腺。生理的付出带来的心理的变化,这就是快感的代价。当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安全,应对突如其来的反应越来越差的时候,仍然要求感受危险,感受恐怖,前提是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一双绣花鞋》满足的就是这种需求。
与斯坦利·库布里克的《闪灵》、大卫·克罗伦伯格的《变蝇人》等电影相比,这部电视剧也就是有点恐怖又不太恐怖那个级别。这个级别的剧都能有这么大的反响,难免让人对这个剧的策划人和制作公司产生了“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敬佩。
心理承受能力是磨练出来的。有了《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的观影经验,遇到同类的题材,我再出不会有当年那种不适。尝试一点恐怖也没什么不好,实在受不了我们可以转台,或者和一起看电视的人讨论一下孙俪的片酬。就算看电影,也可以中场溜出来,几十块钱的票价和身心健康比,当然是后者重要。
发表于南方都市报 2004 01 11 C55
陈学军(华明),影视剧策划、监制。一级文学编辑,广东省影协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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