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梅兰芳》的最大卖点是黎明和章子怡。实际上章子怡戏的加起来只有25分钟。让黎章组合成为卖点的，是梅兰芳和孟小冬这点儿事。

　　是好是坏不说，这是个突破。

　　长期以来，梅兰芳不光是京剧的代言人，更是老艺人在新社会获得新生的典范，是“党教育下的梅兰芳同志”。中国观众还常常听到，梅兰芳代言的中国戏曲表演体系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尼、布莱希特表演体系并称世界三大表演体系。

　　为圣者讳，梅兰芳和孟小冬的情感风波被有心或无意地忽略了。

　　实际上，梅兰芳、孟小冬也不可能脱离自己所处的时代环境，当时艺人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梨园行里比梅孟“风流韵事”更传奇的事多着呢。

　　电影投资方的难题是，知道梅大师的观众多数不会买票进场。十多年的高票价已经让他们改掉看电影的习惯。而年轻观众知道梅兰芳的不多，倒退十年梅艳芳还差不多。国粹二字是不足以支撑票房收回成本的。21世纪的观众看《梅兰芳》，需要一个或几个理由。

　　市场最大化的责任落到了演员身上。内地男星有香港和海外市场号召力的不多，适合扮演梅兰芳的华人男星屈指可数。而综合知名度、形象、演技等因素，章子怡是孟小冬的不二人选。角色因为演员受到关注，加上投资方的有意推动，比如让黎章组合演唱电影主题曲，首映之前几乎所有媒体都把梅孟之恋当成了《梅兰芳》的戏肉。

　　无论如何，让观众关注这部电影，进而关注一代京剧宗师，关注中国京剧都是传承文化，行善积德之举。对章子怡来说，拍《梅兰芳》就是一个发现孟小冬的过程。

　　孟小冬是余派传人，中国京剧史上最著名的一位女老生。媒体报道，章子怡要拍电影《孟小冬》，因为孟小冬是“有戏”的。梅孟之情只是孟小冬艺术人生的一部分。

　　从项目运作上，拍《孟小冬》比拍《梅兰芳》难得多。

　　梅家后人看了电影《梅兰芳》，非常满意。而且表示五十年内不会再授权给人拍“梅兰芳”了。但是拍《孟小冬》，怎么能回避梅孟之情？现实生活中，孟小冬觉得委屈，后经杜月笙出面调停，梅兰芳赔了四万大洋的赡养费（据说为了筹钱还卖了个四合院），梅孟才算正式分离。如以孟小冬为作为一号人物重拍这段故事，梅家会同意吗？这是拍《孟小冬》的第一个难题。

　　第二个难题就是杜月笙。他曾是上海滩三大“教主”之一，也是孟小冬后半生的伴侣。抗战之前，无论资资纠纷、劳资纠纷、拆股份、闹工潮、讲斤头、贩卖军火、赎绑票、争遗产、替要人阔佬拆姘头、白相名女人，以及修造寺庙、救济灾民，对杜月笙来说都是“闲话一句”。因为喜爱京剧，他还经常粉墨登场，曾与梅兰芳同台演出。在孟小冬之前，杜月笙曾娶京剧演员姚玉兰为妾。孟小冬“有戏”，杜月笙比孟小冬还“有戏”。陈凯歌陈红曾有意拍将其生平搬上银幕，并请《霸王别姬》的编剧芦苇写了大纲。大纲里，杜月笙是听着孟小冬的唱腔去世的。

　　几十年来，想拍“杜月笙”的影视制作人很多。但问题很现实地摆在眼前，一直解决不了。“四·一二”期间，杜月笙帮助蒋介石杀过共产党人，解放前夕杜月笙带着全家出走。如果拍《孟小冬》，该怎么给杜月笙定位呢？用杜孟真实姓名，审查能通过吗？不用真实姓名，甚至不回上海拍，就成了另外一个故事，与孟小冬有什么关系呢？

　　1950年，64岁的杜月笙在香港娶了53岁的孟小冬。孟小冬半生漂泊，终于有了名份。

　　章子怡，能解决《孟小冬》的难题吗？

　　2008年12月

　　陈学军（华明），影视剧策划、监制。一级文学编辑，广东省影协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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