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皮尔伯格刚刚混进电影界的时候,有一次到悬念大师希区柯克《Torn Curtain》的拍摄现场参观学习,却被人轰出来了。希区柯克恐怕也想不到,当年被逐出现场的年轻人今天也被称为大师,拍《我知道你是谁》(CATCH ME, IF YOU CAN,又译<猫鼠游戏>)时,作了个片头向他老人家致意呢。
《我知道你是谁》的片头比希区柯克《西北偏北》的片头少了紧张多了轻松,但后者的影子却分外鲜明;《我》的男主角汤姆·汉克斯也被认为是加利·格兰特表演风格的衣钵传人,后者正是希氏的爱将之一……斯大师和希大师一样精于把握观众心理,但斯大师想要的显然却比希大师多得多,而且他得到了。
为了获得观众的认同,斯皮尔伯格找来了知名度与外形声色双绝的里欧纳多·迪卡普里奥扮演《我》的罪犯弗兰克,首先把目标对准了年轻女观众的腰包;弗兰克生长在一个离异家庭,他伪造支票是为了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甚至复合——除了召妓和一个过度性的狂欢场面,影片几乎没有给弗兰克挥霍骗来的600百万安排篇幅——抱有家庭至上观念的观众当然会对弗兰克的动机给予最大同情;随着情节依次展开,观众看到的是弗兰克不断求知,大胆实践显示出的智慧和创造出的财富,在这一过程中男性观众的心理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假支票带来的金融混乱,给受害者的生活造成的负面影响等所有可能让观众对弗兰克产生反感的因素都被选择性的忽略了。
希区柯克也这么干过。他让风度翩翩的加利·格兰特扮演罪犯,突出其形象气质与动机行为的反差,后来怕观众不能接受,干脆删除罪行只留悬念,让角色彻底成了好人。希大师的悬念来自角色内心的挣扎,而在旷日持久的猫鼠游戏中,斯大师没让弗兰克主动反省过;除了亲情和偶然的恋爱,观众感受不到弗兰克的“心路历程”,温情的调子和感观的愉悦取代了观众的道德判断。这时的斯皮尔伯格已经跨出导演行当,作为制片人计算票房了。
他知道人们渴望挣脱体制又害怕受到惩罚,就搞出弗兰克逍遥法外的故事让观众过瘾;他知道观众进影院是为了看到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就选择诈骗这个银幕上不多见的题材;他知道非主流意识形态是票房隐患,所以总是以正义战胜邪恶来结束影片——最后弗兰克为政府工作成了百万富翁,又实现了一个“美国梦”。
斯大师还知道某一卖座题材何时应该重拍,某一导演会不会受到欢迎……这种事对他就象贴个标签那么容易,除了有数的几次失误,斯皮尔伯格的手总是能准确地搔到观众的痒处。斯皮尔伯格的套路我们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就象生前刻好了纪念碑,让斯大师今后的任何成功都成了预料之中,任何失败也不会记录在案。
功业的背后是犹太人的精明,生长环境中浓厚的商业电影气氛和越来越少被人们提及的电影感,最后这点是非凡的。斯皮尔伯格的成名作《决斗》拍摄于70年代,没有大明星,没有大场面,也没有异国风光,没有数字影像,甚至没有约翰·威廉姆斯的配乐,只有一大一小两辆汽车从头到尾的追逐,但三十年后看起来,还是那样引人入胜。
如果所有想当导演的人都能先看看《决斗》,再决定是不是干这行,对我们这些观众是多么好啊。
陈学军(华明),影视剧策划、监制。一级文学编辑,广东省影协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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