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是屠格涅夫创作活动的最后一座里程碑，是一件文学艺术珍宝。这些散文诗篇是作家一生创作生涯中逐渐沉积下来的一些难以舍弃的深深的印象，最终像结晶体一样析出，寓意深刻、内容丰富、充满哲理，代表着屠格涅夫高度的艺术成就。

　　作者简介

　　屠格涅夫（1818-1883），十九世纪伟大的俄国作家，“俄罗斯语言的巨匠”。屠格涅夫以抒情诗人的身份开始文学生涯，后转入小说创作，代表作有《猎人笔记》《罗亭》《贵族之家》等。屠格涅夫身上始终流淌着诗意的血液，他的创作始于诗歌而止于散文诗，在诗歌、戏剧、小说等方面都有很高的成就。

　　译者简介

　　智量（1928-2023），原名王智量，著名翻译家、小说家。195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俄语文学系，曾任北京大学教师、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实习研究员，1978年调入华东师范大学任教。2019年获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代表译作有《叶甫盖尼·奥涅 金》《上尉的女儿》《屠格涅夫散文诗》等。

　　内容试读

　　我打猎回来，走在花园的林荫路上。狗在我面前奔跑。

　　忽然它缩小了脚步，开始悄悄地走，好像嗅到了前面的野物。

　　我顺着林荫路望去，看见一只小麻雀，嘴角嫩黄，头顶上有些茸毛。它从窝里跌下来（风在猛烈地摇着路边的白桦树），一动不动地坐着，无望地叉开两只刚刚长出来的小翅膀。

　　我的狗正慢慢地向它走近，突然间，从近旁的一棵树上，一只黑胸脯的老麻雀像块石头一样一飞而下，落在狗鼻子尖的前面——全身羽毛竖起，完全变了形状，绝望又可怜地尖叫着，一连两次扑向那张牙齿锐利的、张大的狗嘴。

　　它是冲下来救护的，它用身体掩护着自己的雏儿……然而它那整个小小的身体在恐惧中颤抖着，小小的叫声变得蛮勇而嘶哑，它兀立不动，它在自我牺牲！

　　一条狗在它看来该是个多么庞大的怪物啊！尽管如此，它不能安栖在高高的、毫无危险的枝头……一种力量，比它的意志更强大的力量，把它从那上边催促下来。

　　我的特列索尔停住了，后退了……显然，连它也认识到了这种力量。

　　我急忙唤住惊惶的狗——肃然起敬地走开。

　　是的，请别发笑。我对那只小小的、英雄般的鸟儿，对它的爱的冲动肃然起敬。

　　爱，我想，比死和死的恐惧更强大。只是靠了它，只是靠了爱，生命才得以维持、得以发展啊。

　　187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