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世纪,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代开启,白银仿若洪流涌入全球市场,成为推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关键力量,“白银时代”应运而生。直到19世纪90年代,世界各国逐渐转向金本位制,“白银时代”才宣告终结。 在这场全球化的激烈角逐中,本土无银矿的英国为什么能异军突起,一举成为现代世界霸权,而坐拥丰富银矿资源的西班牙,却一步步深陷泥潭,逐渐被时代洪流边缘化?
近日,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流动的白银:白银塑造的全球经济与世界霸权》,作者试图以白银为突破口,层层破译世界权力中心更迭背后错综复杂的内在逻辑,一部“白银”视角下的人类文明史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
作者简介
祝田秀全,出生于日本东京,曾任职东京外国语大学亚非语言文化研究所研究员、代代木研讨会世界史讲师,现为Y-SAPIX东大馆历史讲师。
内容试读
1. 16世纪发生了什么
16世纪,在地球上的某一处——西欧,出现了一种现象。老派的法国暗流涌动,蓄满活力、年轻的双头鹰西班牙闪耀着夺目的光辉,新加入的荷兰也开始参与激烈的竞争,与法国分离后的英国期望获得进入工业社会的优等生门票。
1545年,距离哥伦布到达“西印度群岛”已经过了半个世纪,西班牙驻秘鲁的总督开始了在小城波托西白银矿(今玻利维亚)的开发。这之后白银如雪花般涌入欧洲,推动了世界经济的全球化发展。但是,这种观点过于简单,它没有根据欧洲内部的情况加以说明。
新大陆的白银大量涌入欧洲,这与当时欧洲的社会情况相符合,进而促进其发展为现代世界。现代世界就意味着全球一体化的形成。世界史由此开始了以地球为一个统一体的发展历程。
什么是现代世界发展的原动力?在欧洲又发生了些什么?可以总结为以下三点:
1.人口增加;
2.粮食价格飞涨;
3.黑人奴隶贩卖贸易大幅扩张。
16世纪,由新世界带来的白银的流动与这三种社会经济现象紧密相连,书写着全新的世界历史。
正是因为以上三种社会经济现象为白银铺平了道路,使其能够成为当时全球化中真正流通的货币(即银币)。所以,研究它们如何参与16世纪世界史,应该可以描绘出白银在创造新的世界史中所扮演的角色。
那么,我们就从自新大陆奔涌而来的大量白银是怎样开始重塑欧洲社会的说起吧。
2.骑士精神引领的大航海时代
可以说,白银重塑了现代世界,而它的起源正是15世纪的大航海时代。这样的能量源是从哪里溢出的呢?它源于从中世纪伊比利亚半岛培育出的骑士精神。
伊比利亚半岛的大部分被称为“卡斯蒂利亚”(今天的西班牙王国)。长期以来,它一直是阿拉伯人的势力范围之一,90%的人口是农民,他们中的大多数是穆斯林。这里只有地中海边上有几个商业城市,不能指望其有所发展。
在大地主割据占领的土地上,劳动甚至被认为是低贱的,骑士精神就是一切。骑士精神是在西班牙收复失地运动中缔造的,该运动是为了从阿拉伯人手中收复失地。“为了骑士精神而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被看作最高的荣誉和美德。
所以将白银带到欧洲的大航海时代,正是这次“收复失地运动”的延续。
“大航海”是在天主教传教活动和香料贸易的推动下进行的。因为15世纪地中海东岸的奥斯曼帝国(1299—1922)的崛起,使欧洲的香料进口渠道(东方贸易)似乎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从伊比利亚半岛兴起的收复失地运动,虽披着天主教大义的外衣,实则是为了经济利益,为了直接在“东印度”购买香料寻求希望。
购买香料的旅途要穿越汪洋大海,穿越未知大陆,船只会闯入鬼魅横行的地域。即便登陆也是身处未知世界,也许危险刚刚过去,可能又有无法预测的敌人和战斗在等待着你。
在面对这种无穷无尽的恐惧时,大航海家们依靠的是受到上帝保护的信仰,但它并不是唯一的信仰,勇猛、坚韧的骑士精神也鼓舞、振奋着他们。当骑士精神达到巅峰状态时,在其坚韧意志的延续下,人类开始走向大航海时代。
3.瓦斯科·达·伽马不是商人而是骑士
无论是高中的世界史教科书还是图片资料集,或多或少都会提到瓦斯科·达·伽马,并配有其画像。达·伽马的胸前戴有十字架,腰间挂着佩刀,右手持锡杖。这种形象明显代表着他支持“十字军”和西班牙收复失地运动的骑士精神。
达·伽马从里斯本出发,开拓东印度航路,于1498年抵达印度西海岸的港市科泽科德。从此以后,葡萄牙与东印度的香料贸易得到快速发展。也正因此达·伽马被认为是商人,而实际上达·伽马出身骑士阶层。他将印度洋视为“我们的海”,有着利用军事力量对其进行控制的野心。
另一方面,阿拉伯商人们在印度洋的商业利益受到侵犯,达·伽马用武力镇压了可能会发生的反抗。当科泽科德的民众反抗他时,达·伽马从海上对这个港口城市的市街进行了炮轰,这种行为简直和十字军东征时如出一辙。
将“为了骑士精神而死”视为人生最高目标的中世纪精神,标志着大航海时代序幕的拉开。这种骑士精神,为以海军为背景控制下的东洋贸易提供了便利。与其说达·伽马开拓了东印度航路,不如说他的航程是亚洲殖民地化的开端。这是绝不能忽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