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知名作家天涯的长篇小说《半夏引》正式上市。这是一部书写那个远去年代药商成长、发展历程的作品,挖掘深厚的中国中医药文化和商帮文化,深情演绎药商们的家国情怀。
小说以日常习见的中药“半夏”为引子,缓缓拉开清末到民国,在改朝换代,天下风起云涌的大背景下,宁波冯家药号掌门冯正道父子叔侄二代以及他们身边人不同命运的沉浮画卷。故事从光绪三十四年(1908)一个秋日的早晨,日本间谍林长谷以货郎客阿林的身份走进三法卿坊街(后改为药行街)冯家药号店铺,向坐堂医师沈世荣求医。一向中规中矩,只想和弟弟冯正义一起守着祖辈传下来的家业的冯正道并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风雨已在来的路上。随着风雪夜发生药号库房特大失窃案、祖传药方被盗、叔侄失联、栽赃、真假成药,以及监守自盗、用半夏毒性诬陷出人命等事件接二连三发生,冯家药号陷入内外交困之中。
《半夏引》以翔实的资料为基础,用生动的语言、巧妙的构思,虚实结合,让人物带着各自的使命,在真实的历史大事件中穿插故事情节,塑造了一群有血有肉,在民族大义面前坚守本心、舍生取义的中华优秀药商形象。
作者简介
天涯 本名沈珈如,宁波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夜半残梦》《无色冷唇》《再爱》《陌上花》《秋分》《左岸之光》《楝树河向东流》《女船王》(合),以及短篇小说集、散文集、散文诗集、报告文学等个人专著二十多部。
内容试读
《茶馆及诡异偷盗案》
下午,冯正义带着兄弟俩去了药号,这才得知货物被人冒领提走的事,很是意外。这么多年,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巡捕房没什么消息吗?”冯正义问。
“有消息,巡捕去码头查询了,穿黑衣雇板车拉货的有好几个,只有一位第二天没出现,有认识这位码头工的工友说他那天晚上没回家。后来又有人报案,说发现有人溺亡,他们带那个工友去认,是失踪的那位码头工,但仵作验了尸,此人是由于醉酒溺水而亡,这事就这样断了线索。我怀疑对方是杀人灭口,如果这个码头工没死,就能知道货送到哪里,可惜没有证据。”冯安富叹着气说。
“百分百是杀人灭口,不然不会这么巧。这个叫阿林的人身份太可疑,绝对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就算冒领了货,也没胆子做出杀人这种事。”冯正义分析道。
“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想想都觉得可怕。”冯安富语气里充满了忧虑。
这下,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了,连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冯纵川都没心思说笑了。
秦艽这几天脑子里反复在想他受伤和货物丢失、马辛跑了这三件事有没有关联。可那天送货不是提前决定,而是临时,除非马辛早就被人收买,通知对方把他撞伤,阻止他去上海。再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叫上马辛,他也是随机,哪有这么巧叫的刚好是被收买的人?那么,他被撞伤大概率是意外,但苏木和马辛在船上遇到的那个人,可以肯定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们。
夜深了,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开始是雪子,后来越来越大。叶上秋派来的小厮名叫小蓟,是老太爷身边大蓟的弟弟,十六岁,是个小话痨。秦艽本来想拒绝,他有拐杖,不影响生活。又想到这是大老爷对他的关心,他不能不识好歹,就把小蓟给留下了。这会儿见小蓟睡得没一点动静,秦艽很羡慕。虽然服了药,脚板还是痛,很影响睡眠。想到昨夜镇海营储药局突然爆炸,似有匪徒纵火,烧毁三百余间民房,另有不少人员死伤,他的心就莫名悬了起来。他决定明天提醒一下晚上值夜的人,大家都警醒些,年底了,贼多。想着想着,倦意终于上来,他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境。
一夜风雪。
秦艽是被外面一阵嘈杂声吵醒的。他忙叫小蓟起来出去打探消息。小蓟赶紧穿好衣服跑出去,一会儿冻得鼻尖和耳朵发红跑回来,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秦艽哥,完了完了,库房,库房的门锁被撬了!”
秦艽刚穿好衣服,闻听大吃一惊,急切问道:“值夜的人呢?”
“他们讲不清楚为什么会睡着,而且睡得很死,没听到一点声音。”
“得赶紧派人通知大老爷!”秦艽几乎是喊了出来。
“已经有人跑去报信了。”
秦艽拄着拐杖朝仓库一拐一拐小跑。小蓟紧张地跟在后面,地上是厚厚的积雪,他怕秦艽滑倒。
拐到仓库,秦艽早已出了一身大汗,冷风一吹,寒意入骨,但他顾不上这些。工场的几个工人六神无主地蹲在库房门口,见秦艽过来,大家都站了起来。昨晚库房值夜的川柏脸色发白,哭丧着脸说:“秦艽哥,怎么办?我和三七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半夜突然就睡了过去,早上才醒来,起来一看,发现门锁坏了,我估计那贼肯定给我们用了迷药,不然我们不可能睡得像死人一样。对了,库房里面我们没进去,看到的时候门是半开的,我把它拉上了。”
“三七呢?还有工厂晚上巡逻的人也没听到吗?”秦艽问。库房跟工场连在一起,虽说各自都安排人值守,可若库房这边真有什么响动,按理说工场值夜的人也能听到。
“三七去通知大冯经理了。巡逻的人跟我俩一样,都睡死了。”川柏懊恼地说。
秦艽低头看地上杂乱的脚步,又瞧了瞧四周围观的人,心情异常沉重。大家都愁云满面,现在只能等冯正道来了。
雪,掩盖了一切痕迹。
这时,商陆、杜衡等几位负责人闻讯赶来,附近早起的街坊听说库房失窃,也围过来看热闹,叽叽喳喳,各种猜测。
“二老爷和两位少爷来了!”小蓟眼尖,喊了一声。秦艽一看,果真是,三位爷后面还跟着常查柜。
冯正义紧紧抿着嘴,神情严肃。他们三人早上到宁波,考虑到货太多,就没急着去提,而是先回药号,准备晚些时候叫上几个伙计过去帮忙。没想到刚进门,就有人跑来说库房被盗,他们就立马跑了过来。冯家两个大库房里面存放的东西不一样。药号那边主要放一些越陈越好的成药,像驴皮胶。当年生产的新胶全部装在大板箱里贮存起来,最少也要放三年才能出售,长的五年、十年都有,年存货量四万斤左右。还有龟板胶、鳖胶等,另外就是供店铺零售的各种中药材及成药。制药工场这边的库房更大,放着专供批发的各种药材和成药。
这个库房被分割成库中房格式,像高档药材全部锁在细货房,成品药放在成药房,都分开放。冯正义现在担心的是盗贼会不会把所有高档货给偷了。捡起扔在库房门口的大铁锁,他眉头紧锁,还不知道里面什么光景。
推开门,看热闹的人都齐齐跟过来,药号的人自觉上前,挡住他们的目光。
“你们几个跟我进来,其他人在门口守着。”冯正义叫上常山和商陆、杜衡等人走在前面,冯纵山与冯纵川随后跟着。兄弟俩的神色都不太好,回家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偷盗案给浇灭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