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23日下午,诗人吕德安凭借《傍晚降雨:吕德安四十年诗选》获得2021南方文学盛典“年度诗人”。致谢词如下。
我将本人获得这届南方文学盛典年度诗人奖,视为对一个长期从事诗歌写作者的高度肯定,为此我深感荣幸!我想在这篇简短的感言里谈谈自己得知获得这项殊荣时的心情。我的许多同行朋友都知道我疏于写诗多年了,也猜测得出我得此殊荣可能缘于那本新近面世的诗集《傍晚降雨》。两年前我为这本诗集写过几段话作为后记,其中一段这样说:我的脑海里常常回响着一句诗:人依靠形象生存。这句话,倘若它不在上下文的关系里,也许不成其为诗;而且它是别人写的,但它现在属于我,或者出于基本相通的经验,它是我的一面镜子。这是一种真实,对我意义重大。然后我还写道:在我看来,每首个别的诗同时是每个人的,这是诗的核心形象,而每一首诗都应该有其形象,能令人联想到生活。这是我写诗的心得,印在脑海里,只是到了六十岁的时候,我才将它梳理一遍写出来。现在我重复这些话,心里多了一份对岁月的感激,同时我希望通过这些文字,谨向此届诗歌奖项的评委们表达我的诚挚的敬意。
我还想,我写诗或“写东西”,多半像自己在《土豆》那首诗里的农民,在幽暗的地窑摆弄着土豆,摆弄着然后出现幻觉:相信每首诗都自有其命运——甚至自己的一生,其实也满是土豆种子的卑俗气味,而时光飞驰,某些事早已不可挽回。我的意思是,多少年过去了,我并没有完全忘记什么,而在时间的封尘里,如果我对拙作仍心存期待,我但愿它们最好或多或少地被认为是有想象力和情感意义的工作。
仍旧出于一份感激和敬畏,我还想到,每一首个别的诗同时也是每个人的,每一首好诗时常会令人联想到诗人的“天职”——对此我有过深切的体会。但这个古代的词在我们所生活的时代显得那么容易被遮蔽,尤其容易被图示为某种表面的政治行为而显得多么不合时宜。我想说,在语言和现实中间,一扇门可以双向变通地打开,就像诗可以是私下的对话,也可以是一个共有的房间,而诗人多半更像看守那道门的老神祗,匿名的,笨拙的,时常被人忽略和遗忘——诗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并终其一生为此有所担当。不太了解诗的人也知道诗像征着美好的知性生活,是伟大的追求和传承。这些是共识,是生活的底色,是我们种种价值选择时潜在的主导,而且,在象征的意义上,诗也给予我们足够的内容和理由,去把它永远称作生活里最体面最迷人的盛典。谢谢!
2021写于西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