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23日下午,小说家胡学文凭借《有生》获得2021南方文学盛典“年度小说家”。致谢词如下。
各位专家、各位老师、写作的同行和朋友:
大家好!
获此殊荣,我很高兴。南方文学盛典始终秉持文学性和独立性,在文学界有着极大的影响,我仰慕的作家有多人获得过这个奖项。在此,我要感谢主办方,感谢初评委和终评委,感谢首刊小说的《钟山》杂志社和凤凰文艺出版社。
今天是十月二十三日,霜降,在我的故乡坝上,树叶凋落,花草枯黄,寒冬的脚步已悄然临近。此时的顺德微风舒爽,树木与阳光仍旧缠绵。老家有的人在南方置业购房,如候鸟般随季节迁徙。我曾问过其中的候鸟,她对南方最大的感受。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只有一个字:冷。这个答案感觉实在荒谬,但我想她的话发自内心。在北方可以躲在屋里,南方温度最低的时候,室内或许和室外一样,甚至室内温度更低些。但即便如此,每年秋末,她还是飞往南方,因为南方有更吸引她的,那重要得多,冷当然可以忽略。南方和北方,都是她的终点。
这和写作不同,写作只有一个方向,没有终点。中途略作停留,不过是梦想者的临时驿站。在文学的漫漫长途,天才作家,如李白、苏东坡、曹雪芹始终立于最辉煌的顶峰,更多的作家恐怕要像贾岛那样苦行苦修,如同朝圣。这是一条异常艰难的路,有批评,有赞誉,荆棘遍地,亦鲜花盛开。写作之苦乐也正在此。
曾有评论家问我,你的中篇写了那么多,已经很成熟了,为什么不写长篇?我回答说不敢。我确实写了不少中篇,但不敢说成熟。写作是需要气的。这口气要憋得住,憋得久,长篇的写作就是憋气的过程。这需要训练,更需要梦想指引。
我梦想着写一部百年家族式的长篇小说,如陈忠实先生所言,可以当枕头的。很多年前,我就开始了构思、准备。人物、结构、叙述、语言、意蕴,既要追求整体风格,又要考虑局部叙述的变化多样和细节的丰盈传神。这或许有些难,甚至不伦不类,但我想偷食禁果,冒险尝试。世界上有多少部长篇,恐怕难以统计。我只知道自己阅读的大概数量,这些经典穿越时空,流光溢彩。在构思《有生》时,我首先要求它必须有独特性,明确意义在哪里,并一点点积聚气息。现实性与现代性在方式、审美上是有差异的,是两种不同的力,我尝试把不同的力拧在一起,彼此依存,互为因果。小说的主人公祖奶是个接生婆,于我,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塑造一个性格鲜明、经历坎坷、文学上鲜见的人物形象,更重要的是我想在祖奶身上寻找民族生生不息的生命密码。怀胎十月,写作需要更久的孕育,那个接生婆就是写作者自己。既是孕妇,又是接生婆,双重角色,双重身份,是需要憋大气、需要爆发力的。
自我感觉这口气憋住了。小说杀青的次日,我写了后记《我和祖奶》。一方面与小说的人物朝夕相处,恋恋不舍,另一方面是仍被气冲撞着,必须写点什么。我将之当作小说的胎盘,写出来,才算圆满。
《有生》获奖,这是否意味着我叩开了驿站的门?为此,我要再次感谢主办方和评委给我的殊荣和鼓励,让我有可能继续往前走。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