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馆长有个条件

　　袁仲一：“我原来是在上海华东师范大学读书，1963年华师大历史系研究生毕业，分到陕西省考古研究所，从事考古工作。”

　　“关于秦俑博物馆的领导问题。我原来在的考古研究所，1970年合并到西安碑林博物馆（归文管会管理），国家决定去挖兵马俑时是文管会派人，当时我去了。1978年考古研究所恢复我就在考古所，当时决定由秦俑博物馆领导继续发掘，考古队就划分在秦俑博物馆，我当时担任碑林博物馆的副书记，管理业务工作。首任馆长调到文物局当处长，上级决定我来当秦俑博物馆的馆长，当时我已是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长。兵马俑我一直没离开，区长省长都找我谈话，我说我的专长是发掘，搞行政工作是外行，赶鸭子上架，我当不成这个馆长。后来拖了半年多，下了文，一方面到秦俑博物馆当馆长，考古研究所还是副所长，两下里兼着。我说既然下了文，我服从组织决定，但我有一个条件：有个期限，没有期限我不干，两年。后来就赴任当上了秦俑博物馆馆长，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长，还有考古队的队长。这一干就不止两年，就一直干下来。”

　　“当时秦俑博物馆要照相都是黑白胶卷，没有彩色胶卷。王冶秋从国外弄了四个彩色胶卷给了秦俑博物馆，困难得很；当然后来就多了，有一次给了20个。条件非常艰苦。”

　　“所以秦俑的发现，兵马俑发掘工作受到世界肯定，受到世界人们的赞扬，这与国家的开放、逐步走上繁荣昌盛有关，是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才发展起来的。（兵马俑）1979年10月1日开放，那一年才收入3万多元，第二年收入百来万，到现在就多了，年收入十亿多，世界闻名。去年参观人数达到1100多万，仅次于北京故宫1700万，一般来说能超过800万的就算是一流的博物馆，在国际上也是多的，还有人员限制在内。”

　　任田：我能理解这个唯一的条件。因为我外婆也是这样，何正璜女士曾经辞官两次，只为专心做好她的研究。据说最好的事业有四种：第一做最擅长的事，第二做最喜欢的事，第三做对世界有价值的事，第四做能赚钱的事。对老一辈的考古学家来说，考古事业是他们最擅长、最喜欢，并对世界都有价值的事。

　　在战神墓里差点站不起来了

　　袁仲一：“1972-1973年发掘的唐李寿墓，这个墓本是农民打井时打了个大窟窿，水进入墓里，我们挖的时候灌水的洞深一米，我和一个农民从洞下到地下，在清理墓室的时候，我看到墓室里都是淤泥。那个农民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挖淤泥，挖的时候我就非常小心，在墓壁上用硬的树杈划成一道一道的记号——看它会不会动，如果有错开变动就说明里面的土已经活了，容易塌陷。”

　　“这一天我们下去，农民在前面挖，我用个篮子往外拿土，我突然看到线有错动了，我说‘不要动’，农民说‘不要紧’，一镢头下去‘轰’一下子墓就塌了，我在后面把他一拽，落土把他的帽子都打掉了，我吓得一身冷汗。那一次如果不拉一下他就埋里头了，我说不定也埋里头了。淤泥有两米厚，要特别小心墓的塌陷。1973年挖完李寿墓写了两篇文章，在《文物》上发表了。”

　　“说回李寿，他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叔叔，也是战神，其墓在三原县挖的。出土了一些东西，最闻名的是壁画，完全出乎我的想象。贞观四年，属于唐代早期壁画，和盛唐壁画风格不一样，有反映家庭生活的场景。同时出土的还有佛教与道教的内容，非常丰富。”墓里进了水，有些壁画脱落在地上，从地上慢慢清理出来一批非常精彩的壁画，这批东西非常难找。

　　“另外还出土一个龟形墓志，过去曾经在河南出土一件，后来没找到了，这一件是目前全国唯一的龟形墓志，乌龟形状，分上下两层，上层盖子打开里面都是文字，非常精彩，全国来说就这一件。还出土了石椁，里面有很多线刻画，还有乐舞线刻画，分坐部与立部两部分内容。一般石椁有门的少，但这个石椁有双扇门，挖的时候门上还有一把铁锁锁上，打开后能进到里面去。这一批出土的东西都非常精彩，是我一生里面都难以见到的。”

　　任田：真正的探墓故事确实风险很高，尤其又没有小说里那么炫的保护型武器，在那个工具更简陋的年代，对于只有一把小手铲的考古学家而言，运气好才是护身符。

　　下期预告：秦乐府编钟埋土两千载，今天还能奏出准确宫声！天价秦始皇陵宝刀落入陕西农民手， 是他用两把铁锨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