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一角，见刻章小摊。所谓摊，一台一凳而已。台或说工作台，其实是个夹板小箱，底空。台面上摆满物件：章坯、磨石、刻刀、小尺、铅笔、圆珠笔和小纸片。箱四周，都写个“章”字，黑体大红，引人注目。刻章师傅坐凳上，右手枕膝捏章，左手操刻刀，躬身刻章。身后挂“刻章”招牌，亦黑体大红，字间贴支付二维码。

巷口一角，见刻章小摊，一台一凳而已。 （2018年摄于广西梧州“中国骑楼城”）

　　掏出相机，师傅即扭身背向。问刻章之价。要揾食，免闲谈！好在讲粤语，同声同气，好沟通。说要刻枚私章，再问价。答8蚊(元)，要等半个钟，手唔闲。掏8块钱放台上，师傅转过身来。咔嚓抓拍一张。问贵姓？西早覃。问贵庚？一花甲……

　　当年，小覃乡下上学，正闹“文革”，半耕半读，读语录和“老三篇”，无多少知识可学。其时，空壁皆写大红标语，就迷上写美术字。慢慢，知白守黑，对篆刻产生兴趣，找些字贴，依样画葫芦，习字又练刀法，还学会“正字反写”。

　　市场逐渐开放，小覃游走街边，流动设摊刻章。那年代，私章就如当今的身份证，领工资、取汇款、收包裹、办证件，都要盖私章，签名不能替代。成年人都离不开私章，或挂钥匙扣上随身带。覃师傅的刻章小摊，亦随之而旺。

　　“时间就是金钱”的年代，必讲效率，电脑刻章应时而生，手刻难敌机刻。办事又时兴签名，百姓私章，可有可无。惟民间合同，金融信贷，还需盖个私章。覃师傅的篆刻业务，虽日益拓展：闲章、书画落款章、教师评语章、个性卡通章、开光转运佛经章……使尽浑身解数，生计却难以为继。

　　转眼间，小覃变老覃。偌大的梧州“中国骑楼城”，手工刻章仅剩两摊。覃师傅坚守的理由：手刻印章防伪，无法克隆。

　　作者 潘伟

　　图文来源《百工记》，作者已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