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7日早晨，天津市公安机关对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实际控股人束某某等18名犯罪嫌疑人依法行政拘留。有报道说，这是医生团体牵头打击保健品虚假宣传赢得最漂亮的一仗。权健被查处，源自丁香医生发表的一篇名为《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在骗局中上当的，主要是老年人。

　　骗子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盯住老人的口袋，在我们早已不是新话题。国外也有类似情形，从他们的电影中可窥一斑，如美国《内布拉斯加》（2013）和日本《0.5毫米》（2014），前者靠所谓中奖信实施诱惑，后者以投资理财为名，行的就是赤裸裸的诈骗之实。《内布拉斯加》导演在拍摄时说，他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父母，电影里的故事，不是文学，有他自己的经历。为此，他花了9年时间完成这部电影。

　　《内布拉斯加》获得了金球奖最佳影片。开篇就是一个沿着公路逆向行走的老人，被警察带回警署，前来接他的小儿子惊诧地问：“你跟警察说要走路去内布拉斯加？”“是啊，领我的百万大奖，你妈不送我去。”他拿出那封中奖信，读给小儿子听，小儿子不以为然：“这都是老掉牙的骗人招式了。”回家后从母亲的嘴里才知道，这已是老父第二次为领奖出走。他们住在蒙大拿州比灵斯市，领奖处在内布拉斯加州林肯市。我没去过美国，查了下地图，蒙大拿州在西北，毗邻加拿大，而内布拉斯加靠近中部。从比灵斯到林肯，肉眼看去，大致相当于从新疆哈密到陕西西安吧。美国的国土面积，比我们的只是稍小而已。

　　等到父亲再一次偷偷溜走未成，卖音响的小儿子决定开车把他载去，让他看个究竟。果然，片尾在那个简陋的“领奖处”，一名女子在电脑里敲了几下说：“你的号码不是中奖号。”老父不解：“写的是我中了。”“写的是如果你的号码是中奖号，证明你中奖了。”显然，人家玩儿的是文字游戏。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父亲，女子说：“我可以给你们免费礼品，帽子或者坐垫。”老人选择了帽子，那是一顶寻常不过的简易旅游帽，上面却印着“Prize Winner”（获奖人）的字样。“抱歉，希望你们不是从老远来的。”“蒙大拿。”“我的天！”

　　日本《0.5毫米》（2014）讲述了相貌平平的护工“安藤樱”，因为一次意外而失业，无家可归的她，全部家当又丢在了地铁上。于是她就像恶意满满的魔女，捕捉那些有着怪癖和坏毛病的老年人，然后以之为“要挟”，不由分说地闯入他们的生活。初衷是不好的，结果是正能量的。她在纠正各种老人恶习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久违的关怀，甚至保护他们不被骗子坑害。那个喜欢偷自行车老人的积蓄，就险些被骗去“投资”。

　　那是个叫斋藤的“掮客”，他对老人的游说在我们一听就是骗局，然而老人笃信不疑。“今天我特地瞒着公司把资料带来了，很简单，你给我一点钱，我就让钱翻倍。就是所谓的资本投资，厉害的是这个绝不亏本。”“为什么不会亏本呢？”“因为这是特地给您介绍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投资。”知道老人原来是汽车修理工，斋藤开始还担心他没什么钱，了解到老人存款有1000万，一下子更来了神。“那投一点吧，当然全部投进去，挣得也多。”他还拍胸脯：“现在可以无条件地成为快速升级会员，会员人数有限，保证获得最高收益。我们公司用的是世界上最大的超级电脑，所以绝不会亏本。”全赖“安藤樱”的干预，骗子才没有最终得手。

　　老人被骗，轻信是一方面。《内布拉斯加》的最后，儿子与“兑奖”女子有这样一番问答：“经常有人来领奖吗？”“时不时就有，都是跟你爸一样的老头老太太。他有老年痴呆吗？”“他只是过于轻信别人。”“那可不行。”“是的。”另一方面，老人们在生活中缺少了应有的关爱。《内布拉斯加》中，因为“兑奖”路上穿插的故乡之行，早已成人的小儿子才得以了解父亲的过去。《0.5毫米》中，险些被骗的老人坚持认为：“斋藤先生是好人。”他的好人观，只在于“我跟他说什么，他都认真地回应我”，而“其他人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我女儿和女婿也对我不管不顾，但斋藤真的很友善”。待到“安藤樱”打电话证实对方确实是在诈骗，老人仍坚持说：“我不需要钱，钱被骗了也无所谓，只想和斋藤做好朋友。”因此，避免老人被骗，打击诈骗是必要的，但也是不够的，更要关心老人。生活中，为什么老人往往喜欢听虚假保健品推销员的话而不是医生的话，前者惯用的“嘘寒问暖”，正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我们国土上的老人被骗事件，可以用此起彼伏来形容，极端的，还把老人逼上了自杀的绝路。比较遗憾的是，我们的影视在这类题材上还是缺席的，还没有触碰应该触碰的新的社会问题。

　　2019年1月13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二）：漏声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