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四川女孩李子柒因以“古法风格”发布原创美食视频而走红网络，被誉为“2017第一网红”。她的家乡在四川绵阳，那里青山环绕，绿水如茵。在那里，李子柒能够迎合或适应季节，就地选取食材烹饪美食。并且，她还能够用古法方式来满足生活中的一切需求，比如酿酒、造纸、做胭脂水粉等。总之，她的出现有颠覆人们对传统田园生活认知的意味。

　　日本电影《小森林》里，有个目测与李子柒年龄相仿的女孩桥本爱。年龄之外，两人还有许多共通之处，虽然一个是生活中的真实存在，一个是电影中的角色。电影分《夏秋篇》（2014）与《冬春篇》（2015）两部，合而为之，是“桥本爱”在春夏秋冬四季里美食的取材和做法。每一季，都分7个段落，由7种菜式组成，四七二十八。李子柒的视频我看过若干，但不知究竟有多少个，“桥本爱”的这些，相当于李子柒视频的合集吧。电影中的这种数量设置，疑与我们传统文化中的二十八星宿存在某种神秘关联。

　　李子柒生活在四川绵阳，“桥本爱”生活在日本小森，都是大山深处，郁郁葱葱。14岁时李子柒曾只身前往城市打拼，总共有长达八年的漂泊生活。“桥本爱”也有在东京闯荡的经历，“都是因为当初没有很好地面对，才回到小森的”。小森这个地方，每季的开篇都有相同的介绍：位于东北地区岩手县的一个小村落，这里没有商铺，只是购买必需品的话，可以去公务所所在的村中心，那里有农协开的小超市，还有几家商铺。去程基本是下坡路，自行车大概要半小时。不过回程要花多少时间呢？冬季因为下雪只能步行去，不紧不慢的话要走上一个半小时吧。这里被大片森林围绕，村子中的人们靠农耕为生。

　　李子柒和“桥本爱”生活的家乡，虽然远远没到与世隔绝的地步，但相对封闭的生存状态，加上大山深处的慷慨馈赠，为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埋下了伏笔。并且，两人对亲手制作各种美食都有着格外浓厚的兴趣，因而伴随季节、时令，就地取材，自己决定今天要做什么。而所呈现的美食制作全流程，几乎都是从食材的源头开始。比如李子柒拍咸鸭蛋的腌制，不用买来的鸭蛋，而是从小鸭子养起，长大了下蛋。“桥本爱”做“平底锅煎红豆饼”，从种红豆开始，采摘、收种子，然后才是红豆入水、火煮、排浮沫、放砂糖，最后才到煎。

　　李子柒父母很早就离开了她，她和奶奶相依为命，“桥本爱”则有同学纪子和学弟裕太两个好友的陪伴，不少时候，她都是和纪子一起享受刚出锅的美食。“桥本爱”还有自己的情感经历，在东京闯荡时甚至和男友同居。她认为自己是逃回小森的，曾经在外地读书的裕太为什么也要回到穷乡僻壤呢，她感到不解。裕太说：“离开小森才知道，小森的人比如我父母，真值得尊敬，因为他们过的日子、说的话是有内涵的。”个中流露出的是对家乡的赞美，以及对长辈生活韧性的钦佩。在李子柒与“桥本爱”身上，未尝不浓浓地体现出了这一点。

　　除了偶尔拜访专家之外，李子柒似乎无师自通，“桥本爱”则是受妈妈影响。她妈妈是烹饪高手，知识面也相当丰富。不知道什么原因，5年前她不辞而别，只是偶尔来一封信，信中“总是讲些大道理，现在在哪和谁一起生活也不说”。在很多时候，“桥本爱”都是回忆并再现妈妈的做法。一次她炒青菜，总是和记忆中的味道差一些，蓦地记起妈妈剥掉了青菜的筋，一试果然，“跟妈妈的味道一样了”。对美食的回忆与再现，也成为了母女间别具特色的交流方式。

　　李子柒在视频里只一味做事，不做任何解释。“桥本爱”则始终“嘟嘟囔囔”，既讲解美食的制作、享受过程，也抒发对生活的感慨。“纳豆味的糯米团，滑溜溜的很好吃，很想一直吃下去”。冬天，房檐下冻萝卜，去皮、切块、穿绳，晾在室外，冻住，可以保存一年，“寒冷，也是重要的调料之一”。与此同时，她也嘟囔出许多哲理，如“做菜能看出人心，现在这就是我的心的颜色吗？”“掉落一地的果实只能等着慢慢腐烂，拼命长大的成果只是付诸东流。把你们做成果酱吧！”

　　优雅、文静，标准的女文青装扮，李子柒和“桥本爱”才能全面，每天借助食物制作来气定神闲地传递出返璞归真的生活美学。她们低调内敛，坚强自律，凡事亲力亲为，从来没有喊累，没有抱怨，没有叹息，在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中独自修炼，方方面面散发出对生活本身由衷纯净的热爱与体味。“桥本爱”寒冬就着温暖的火炉烤制温香暖糯的面包，盛夏在一天的溽热之后畅饮自制的冰镇米酒，不仅让食物达成了自己稳固的精神世界的一部分，也带给了观众一种罕有的宁静，一种生活的恬淡之美。观众之所以动容，或在于沉浸其中的他们，从中受到了珍惜平常人生、爱惜日常生活的启发，进而神往就这样静静地走过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个春夏秋冬。

　　2020年6月11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三）：欲待曲终寻问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