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是教科书上写着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日子。
1939年的这一天，法西斯德国悍然入侵波兰。据约翰·基根《二战史》，德国发动战争时，先来个倒打一耙。前一天，8月31日晚，他们声称波兰在格莱维茨靠近西西里亚边界小镇的地方向他们发动了进攻（实则由党卫队精心导演），次日清晨4点45分，德国坦克便堂而皇之地跨过边界。由于以德国收到波兰攻击为借口，希特勒并未对外宣战。后来我们更知道，波兰的迅速战败是受到了夹击的，还有苏联的作用。德国从西面入侵，苏联则是从东面进攻。
波兰电影《卡廷惨案》（2007），开头便呈现了这一点。1939年9月17日，大队逃难的波兰百姓正在通过一座大桥，对面也涌来了逃难的人群。这边挥手让他们退回去，高喊“德国人就在我们后面呀”，那边则回答说：“可是俄国军队也来了。”未几，波兰总统广播讲话证实了这一点，“华沙已经沦陷，不再是首都了”。主人公画外旁白：“俄军入侵。坦克团被包围，我们缴械投降。纵使双方没有交火，我们依然成了战俘。”《卡廷惨案》所再现的，就是1940年春，2万多名在押波兰军人如何被苏联军队杀害的全过程。1943年，占领了卡廷森林的德国，发现了这些波兰军人的尸体，开动宣传机器指摘苏联，但苏方不仅矢口否认，且反指只有纳粹才做得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直到1990年4月13日，时任波兰总统雅鲁泽尔斯基访问苏联，苏联正式承认对卡廷惨案负全部责任。2010年4月，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更下令，公开俄方掌握的卡廷事件历史文件。
二战爆发被确立为9月1日，对不同的国家而言，开战的日子也是不同的。各国关于二战题材的影片数不胜数，择出看过的若干。
如荷兰《炸平鹿特丹》（2012），开头就是1940年5月10日，德军突袭荷兰的情形。当河面上出现乘坐橡皮艇的全副武装的德军士兵之时，在桥上拍照留影的人们还以为那是在演习，直到德军与桥上闻讯而来的守军开枪、投弹。在他们奔回酒店的路上，德国伞兵已经开始从天而降，其中一具降落伞甚至直接罩住了两人，男主角还挥拳揍了那刚刚着陆立足未稳的伞兵。荷兰市民意识不到战争爆发，是有一定道理的。荷兰是中立国，没有参加过一战，也不想参加二战，德国要进攻他们，是因为他们那块被称为“马斯特里赫特盲肠”的狭长地带，提供了一条能够轻松绕过比利时水障的路。
又如苏联《剑与盾》（1967），开头就是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实施“巴巴罗萨”计划的那一天，德军坦克、装甲车、摩托车依次行进在入侵苏联的途中。通过倒叙我们看到，打入德方内部的男主角——苏联特工，之前已从一名醉酒的德国军官那里了解到了进攻的大致时间，只是传送情报的人中途不幸遇害，才使苏方猝不及防。这部电影长达334分钟，5个半小时，情节着实乏善可陈，一言以蔽之：抗德神剧。只是那首《你从哪里认识祖国》的主题歌，呈现了一抹亮色，不仅旋律十分动听，而且歌词既朴实又具象：你从哪里认识祖国？从教科书插图本上，从大门外长板凳上，从田野里一棵棵白桦，从远方窗户的灯光，从忠诚的战友们身上，从年轻时神圣的誓言，从这一条乡间的道路，它伸向那无尽远方……
丹麦《开战日》（2015），则全片聚焦了1940年4月9日，德国与丹麦开战的这一天，虽无宏大场面，以一支最先抵御德军进攻的自行车连队为主要叙事，却扣人心弦，自始至终呈现着一种被纳粹德国支配的恐惧感与无助感。影片开始，国王在演讲中便要求国民一定要谨言慎行，以免“招致最可怕的后果”。丹麦如此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德国，他们很清楚，一旦交战，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战争爆发的前一日，士兵们先训练实弹射击，再训的项目居然是：多长时间能够补好自己的装备之一——自行车胎！重机枪拆卸成几个部分，分装在几辆自行车上。一线士兵每人仅仅配备40发子弹，一个急救包。军官的手枪，酷似朱总司令刻着“南昌暴动纪念”的那把。指挥部只有被动地等待前线哨所的报告。前半夜：“德国边境有重大行动”“他们穿过边境了吗”“没有，但我们能听到”“有多少军队”“不清楚，我们看不见，只能听见”……后半夜，也就是4月9日清晨，哨所惊呼：“德国步兵和装甲车，直接朝我们开来。我们遭遇火力，天哪……”随后我们也看到，丹麦军队根本不堪一击，只有不断后撤，撤进城市，城市被攻陷。自行车连不得不投降后，德军军官问：“你为什么抵抗这么久？这是一种不必要的、无谓的牺牲，你们的政府已经投降了。”丹麦军官愣住了。“你不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投降的？”“几个小时前。”那一刻，丹麦军官的悲怆难以名状。
事实正是这样：丹麦军队抵抗不到一天，总共牺牲16名士兵。对丹麦来说，开战日就是投降日。被俘官兵在前往战俘营的途中，看到本国百姓已然在德军亲密交谈、在他们的装甲车上翩然起舞了。是真实地再现当年，还是编导在反思当年？看起来，要研读丹麦历史，才能更好地理解这部视角独特的《开战日》了。
2017年9月1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一）：坐看流年轻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