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迪士尼影片公司出品的刘亦菲版《花木兰》,正在中国热映。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国人莫不耳熟能详。不过,木兰形象却是出自宋人郭茂倩编纂的《乐府诗集》,生活中未必实有其人,事迹也不可考,虽然一些地方对其籍贯言之凿凿。
花木兰是虚拟的,生活中与其事迹相类的却实有其人,如郭俊卿。1945年,14岁的她女扮男装参加八路军,征战了整整五年。其间,郭俊卿先后荣立特等功1次、大功3次、小功4次,因而在1950年9月的全国群英会上,她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现代花木兰”荣誉称号。王炎《战火中的青春》(1959)就取材于她的故事。电影中,她的角色是细腻温婉的副排长,与粗糙张扬的排长一静一动。负伤暴露性别后,早把她当成哥们儿的排长不停地叨咕:“你怎么是个女的呢?你怎么能是个女的呢?”这句台词对人物性格的诠释令人拍案叫绝。
“妹嬉冠男子之冠,桀亡天下;何晏服妇人之服,亦亡其家,其咎均也。”对女扮男装,前人除了如傅玄的这种归咎,大体还是比较认同的,民间戏剧中更有津津乐道的意味。如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1954)、黄梅戏《女驸马》(1959)等。祝英台为了读书而女扮男装,“师母心里早明白”,梁山伯也发现过破绽,“你我同窗三年整,今日忽见耳环痕”,但给祝英台一句“祝家村年年有庙会,村人叫我扮观音”,便轻易化解了。冯素珍是为了救未婚夫李兆廷而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考试,冒用他的名字,“如能侥幸得中,李郎也就有救了”,果然也中了状元。没有料到的是,“万岁有意招驸马,哈哈……看中你文才出众相貌不差。金枝玉叶许配与你,从此你出入在帝王家”。入洞房后,冯素珍才不得不告诉公主“我本是闺中一钗裙”,证据恰是“公主请看耳环痕”。
说到金枝玉叶,1994年陈可辛正拍了一部同名电影,然而无关公主、驸马,讲的是草根追星族“袁咏仪”误打误撞成为歌手,且与音乐人“张国荣”产生恋情的故事。“袁咏仪”实则五音不全,因为“张国荣”和由其捧红的歌手并恋人“刘嘉玲”龃龉不已,她不仅“脱颖而出”,而且成功“上位”。不过“刘嘉玲”相当大度,“自从你来了之后,他开心好多,你给了他许多音乐创作的灵感”。真相大白,“张国荣”也并不惊讶:“男也好,女也好,我只知道喜欢你。”这一类纯粹以喜剧为出发点的女扮男装情节,在异文化也不乏见。
如韩国《这个男人有点俏》(1993),讲的是一家公司的职员金惠善尽管非常有能力,却总是被上司或男同事支使着做些杂事,复印什么、端茶倒水、缝衣服扣子等。终于有一天,对着正在开会的公司上层,她爆发了:“我不是来倒咖啡的,我是从135人中选出来的,是公司正式职员。我在大学读的是国际贸易,成绩优秀,在业务上我比各位毫不逊色。你们不承认我,又瞧不起我,因为我是女人的关系吗?”愤而辞职后,她将口红、化妆盒甚至手袋、高跟鞋悉数抛进江中,理发、包装,以男性的面貌去应试另一家公司,一举得中并受到重用。渐渐地——也是情节发展的必然,有个男同事喜欢上她,她也喜欢对方。他几次想吻她,近在咫尺了,恍然大悟般抽打自己耳光。他去咨询心理医生:“以前从来对男人没有感觉啊,我是不是后天的同性恋?”
又如美国《足球尤物》(2006),讲的是漂亮的中学女生维欧拉痴迷踢足球,妈妈为她准备了三套社交礼服,她一点儿试穿的兴趣也没有,气得妈妈说“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女儿”。某天,学校忽然以“女生没有男生快,也不够强壮,不够敏捷”为由解散了女足队。郁郁寡欢之际,因为哥哥的女友曾经把她的背影错认成哥哥,而哥哥又逃学去伦敦参加音乐会,她便女扮男装、冒名顶替来到哥哥的学校,混进球队。为此,她先在大街上“尾随”各种男子,学他们走路、打电话、吐痰、兴奋时跳起互撞……同宿舍的帅哥是足球队长,单相思班级的美女,让“他”帮忙促成约会,条件是“我教你足球,保证你能比赛上场”。不料美女却看上了“他”,因为“你是这学校里唯一对我没意思的人”。
既然是女扮男装,便免不了闹出成堆笑话,尤其生理方面。金惠善来了例假,血迹透过了裤子,女秘书心疼地说:“这么多天坐着,一定是痔疮犯了。”维欧拉随身携带的卫生棉条被男室友发现,她掩饰说是流鼻血时用来堵鼻子的,贝克汉姆就这么干。
如果说前面的故事都是杜撰,聊博观众一笑,则取材于真实事件的美国《男孩别哭》(1999),就是以悲剧告终了。布兰登·缇娜本是女儿身,但是她在精神上天生是另一个性别,所谓“性别认知障碍”。女扮男装来到一个陌生城市开始新角色和新生活后,她也如鱼得水,终因交通违章而暴露性别,却被女友的前男友残忍虐待之后枪杀身亡。这个案件发生在1993年。或许,只有电影中的女扮男装才是喜剧。
2020年9月13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四):忍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