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节又到了。上半年，全国各地医生纷纷“逆行”前往新冠疫情重灾区，救死扶伤，赢得了举国上下的点赞，因而今年尊医重卫的氛围格外浓郁。观诸各国电影中的医生，也大多是敬业乐业的正面形象。

　　法国《医生在么》（2019）讲的是巴黎某年的平安夜，整个城市沉浸在节日气氛中，全科医生沙治却要在那个晚上当值，负责上门处理医疗集团转来的所有急诊。因而他驾驶喷有“巴黎医生”字样的汽车，不停地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上了年纪的沙治医术高超，只是刚刚经历的丧子之痛令他略显暴躁冷漠，但他一直悉心地照看儿子的女友。那个晚上，疲惫的他引发了坐骨神经痛，一时间动弹不得，意外相遇的外卖小哥便误打误撞地成了他的助手。再接诊时，由小哥上门，他坐在车里通过耳机遥控指挥，让小哥复述病人的陈述，用手机拍照来辨证施治。小哥随机应变的本领，使他这个冒牌医生始终没有露出马脚，甚至蒙过了一个货真价实只是“不治我的家人”的外科医生。一个通宵下来，虽然笑料不断，但也都帮助患者解决了问题，除了小哥以恶作剧的方式报复刁难他的外卖客户。在治疗过程中，两人也渐渐地修补和改变了自己，沙治的身上有了更多的人情味儿，小哥则“太喜欢你的工作了”，甚至梦到自己真的成了外科医生，正在准备为患者实施疝气手术。

　　《医生在么》是一部喜剧，他们的《乡村医生》（2016）则要严肃得多，这回故事发生偏远地区的乡村。皮埃尔是那里唯一的医生，20年来，负责老老少少村民的大大小小的病痛。然而，皮埃尔本人被诊断出了肿瘤。上面为了让他安心治病，又派来了一名女医生。他告诉她：“乡村医生不是学一学就可以做的，这是份磨人的工作。”起初，他很排斥她，安排她上门去吃闭门羹、教给她毫不靠谱的驱鹅法、杜撰所谓关于智力缺陷的“马鲁瓦尼综合征”行捉弄之事。但没有想到的是，女医生越挫越勇，很快以其专业水准与耐心而与村民打成一片，赢得了他的由衷赞赏。而他的敬业精神，随意说出一个名字后便能迅速找到相应病历，以及同村民建立起的深厚情感，也令她由衷感佩。两人在磨合中逐渐相互信任，最后无需言语也达成了相当的默契。

　　日本《亲爱的医生》（2009）里的伊野，则集“冒牌医生”与“偏远乡村”于一体。故事开始，伊野突然失踪，担心不已的村民报了警，伊野是令他们感恩戴德的医生。若干年前，伊野搞了个流动诊所来到这里，本想只是进行体检，顺便卖点儿药，谁知阴差阳错地就留下了。这里的年轻人都已走掉，剩下的人口一半超过花甲之年，俨然被现代文明所遗落。机缘巧合之下，伊野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医，虽然其医术仅限于“听胸腔”和“按压受伤部位”，在送早产产妇去医院的路上，也还在翻书寻找办法。然而警方调查发现：伊野的个人信息甚至医师执照都是伪造的！伊野自己，此前也对从东京来实习的年轻医师不打自招：“我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多赚钱，我是个冒牌的医生，一个江湖术士。”然而，警察在走访中也同时发现，这个冒牌医生却以其特有的和蔼和温情，和孤独的老人们建立了质朴的友谊，甚至比他们离家在外的子女还要贴心。换言之，正因为有了这个“亲爱的医生”，村子才焕发了生机，老人们才重新拥有了与美丽自然相匹配的惬意生活。所以，警察最后虽然追踪到了伊野，但是并没有惊动他。

　　如外卖小哥、伊野这样的“冒牌医生”，远远胜过美国《好医生》（2011）中科班出身的那个实习医生，故事情节完全是对片名的反讽。他相貌英俊、房子舒适，看上去温文尔雅童叟无欺，却有着相当阴郁的内心世界。因为肾盂肾炎住院的漂亮女孩黛安，把他当成了“好医生”，她不知道，就是这个“好医生”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他恋上了黛安，为了和她在一起，在她家里偷偷调换了她的口服药，使她出院未几不得不重新入院；又在病房里偷偷调换她的输液。结果，普通的肾盂肾炎成了疑难杂症，令会诊的医生始终一头雾水。黛安的男友来探望，他醋意大发。黛安去世后，男护工在床下发现了她的日记本，以之要挟实习医生，要他为之提供兴奋类药物，否则就将暴露日记中的他。满足了几次之后，护工明确他不会把日记本给他，“只要你继续提供就不会出事”。于是，他就在下一次的药物里添加了氰化钾，结束了护工的生命。因为做得隐蔽，警方还认为是护工日常吸食的毒品出了问题。这种赤裸裸的杀人犯，该是医生队伍里的十足败类了。

　　“爱我吧，说你爱我。让我飞翔，与你一起。我要的，不止一个拥抱，来满足我的渴望。你是我的春天，是我的一切。知道吗？你就是生命。”《乡村医生》唱给恋人的片尾曲，完全适用于医生。正是因为有了亲爱的医生，为普罗大众带来了日常生活的安全感。安全感既是一种生活水平，也是一种生活质量。

　　2020年8月19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四）：忍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