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南国书香节”又开锣了，此一番自家也“深度”参与其中。8月13日，母校出版社借会场一隅，举办了“今古齐观及其他——《天淡云闲》《匆匆时事如许》新书分享会”。此二册分别为拙作“报人读史札记”系列的第六、七集，均于今年出版。

　　南国书香节是广东文化强省建设的一个文化品牌项目，旨在以青少年为重点，以培养阅读风尚、营造书香氛围为主线，倡导喜爱阅读、崇尚知识、感受快乐的理念。但我们都知道，读书不是件强按牛头喝水的事情，如《三字经》所云：“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当然了，前面那6个字强调的是一种刻苦精神，不是鼓励人们去机械模仿。因为真正喜欢读书的人，读起书来不会拘泥时间地点，也不考虑年龄职业。美国的《偷书贼》（2013）、日本的《何时是读书天》（2005），以及法国的《刺猬的优雅》（2009），对此都有形象展示。

　　《偷书贼》的故事发生于二战时期的德国，主人公是个9岁的小女孩。在她和弟弟被送往慕尼黑远郊寄养家庭的途中，弟弟不幸病死。埋葬的时候，墓地工人的大衣口袋中掉出一本书，小女孩偷偷捡起，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书。到了寄养家庭，识字不多的养父也知道那本书叫《挖墓人指南》，他感到非常诧异，但知道这是她拥有的第一本书。磕磕绊绊地，两人把它读完，生词都写在地下室的黑板上，按字母分类。养父诙谐地说，将来对他要按照某章办事。纳粹召开全镇集会后，纵火焚毁堆成小山的所谓禁书，小女孩从还在冒烟的灰堆旁偷偷捡出一本，因为烫手，一下子还没拿住。那是英国作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隐身人》。走投无路的邻居犹太青年避难在养父母家的地下室，为了让病中的他得到宽慰，她不断地给他朗读，这回的书是她从镇长家的书房偷来的，从窗户爬进去，那个时刻直言恋着她的小男孩还以为她是去偷吃的。

　　《何时是读书天》的故事发生在日本海滨的一座小城。超市收银员“田中裕子”已经50岁了，仍然独身，她每天“过着一种有规律的完美生活，没有可供外人娱乐的话题”。而上班之前，天还没亮的时候，她要先到牛奶店取牛奶，然后不断攀爬依山而建的房子送到订户家中，其中有她的中学同学“岸部一徳”家。中学时他们是恋人，经常在书店约会。“岸部一徳”已经结婚了，但他的妻子这时已病入膏肓，她约略了解一些他们的往事。去世之前，她约见“田中裕子”，还写了一封信：“你们有很长的路要走，都很健康，也许应该恢复你们的关系。”工作之余，“田中裕子”的精神世界，就是卧房里满满的两壁藏书，从地面直到屋顶。有一个镜头是她晚上趴在床上阅读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还有一个镜头是她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打开的书。片尾展示了书架的特写，饶是日语，饶是没有翻译，也能“认出”不少，比如鲁迅的《狂人日记》、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以及《宫泽贤治全集》等。

　　《刺猬的优雅》的故事发生在巴黎，在一个11岁的小女孩、一个54岁的女门房和一个50多岁的日本男房客之间。小女孩古灵精怪，用摄像机自拍留言，声称在165天之后也就是12岁生日那天自杀，因为她不愿成为家里鱼缸中命运已被注定的那条金鱼。门房从27岁起就在这座高级公寓服务，寡居了15年，用她自己的话说：“又矮又丑又胖，没上过学，一直都很穷，默默无闻，也很微不足道，虽然我对人很谦恭，却不讨人喜欢。”但是，新来的日本住客小津格朗对她充满好感，一直住在这里的小女孩也和她心有灵犀。从一见面门房脱口而出“所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以及她养的那只叫做列夫的猫，小津便知道她喜欢《安娜·卡列尼娜》，旋即赠送她一套精装本，并邀请她到家中共进晚餐。闺蜜告诉她小津家里的两只猫也有名字，“母的叫凯蒂，公的忘记了”，她马上说“叫列文”。“对，你怎么知道？”“列文是一部俄罗斯小说主人公的名字，凯蒂是他深爱的妻子的名字。”这部小说，也正是《安娜·卡列尼娜》。在小津家晚餐之后，她问墙上的画：“京都的山，是吗？”随即又脱口而出“京都的山上满是山茶花的颜色”，那是电影《宗方姐妹》的台词。出门之际，她又问：“您是小津家族的人吗？那个导演。”《宗方姐妹》正出自日本著名导演小津安二郎。后来我们看到，在门房套房的里间，摆放着满满的四壁藏书！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好睡眠，秋有蚊虫冬有雪，收拾书包待来年。”这是前人对不读书而又借口颇多的人的素描。的确，如果喜欢读书的话，何时都可以读书，何地都可以读书，何种年纪都可以读书。小女孩很推崇这个有着忘年交的门房，说让她想到了刺猬，“外表覆满了扎人的刺”，虽然她把自己封闭在无人之境，“内心却是十分优雅的”。

　　2018年8月15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二）：漏声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