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归于《辛德勒的名单》（1993）之功吧，我们渐渐知道二战期间纳粹残酷虐待、屠杀犹太人之时，还有不少人挺身而出，冒着各种危险向犹太人伸出了生命之手。《辛德勒的名单》中奥斯卡·辛德勒是德国人，英国《剪贴簿的秘密》（2011）中尼古拉斯·温顿是英国人，美国《动物园长的夫人》中的主人公夫妇是波兰人。他们在不同的国家，以不同的方式，挽救了数量不等的犹太人的生命。

　　这3部电影均取材于真人真事。战后，除尼古拉斯·温顿因有犹太血统而未被以色列政府授予“国际义人”称号之外，其他3位均获此殊荣。用以色列官方人士的话说：“在最能检验道德水平的时刻，在犹太人最黑暗的时刻，这些人遵从良心，为了拯救犹太人而不顾个人和职业后果。”

　　《辛德勒的名单》相继包揽了第66届奥斯卡金像奖及第51届金球奖各7大奖项，不仅在于题材的震撼，而且在于剧情、演技、配乐等的完美结合。辛德勒是个商人，始而在德军统治下的波兰克拉科夫开设一间搪瓷厂，生产军需用品。凭借社交能力和金钱开路，辛德勒和德军上层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工厂也大发了笔战争财。1943年，克拉科夫犹太人遭受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受到极大震撼的辛德勒，开始贿赂德军军官，使自己的工厂成为集中营的附属劳役营，实际上成为犹太人的避难所。后来，他更拟定了一个1200人的名单，倾尽资产买下这些犹太人的生命。纳粹投降后，他痛责自己为什么没有多赚些钱，指着汽车失声痛哭：“这辆车，可以换回十个人的生命，我要来干什么？十个人……”

　　《动物园长的夫人》讲的是二战爆发伊始，德军轰炸华沙而波及了华沙动物园，使之几成废墟。占领德军中的一名军官，战前是动物研究者，来过华沙动物园且与园长夫妇相熟，园长夫妇利用这一点，以开办养猪场为德军提供肉食作掩护，借去犹太人隔离区收集泔水的时机，陆续救出了不少儿童，安置在动物园的地下室等待转移。片尾告诉我们，总共有300多名犹太人曾藏身华沙动物园，有些人住了几年，有些人只住几个晚上，除了其中母女两人在转移到华沙的寄宿屋后被杀，其他人都活过了战争。虽然是根据真人真事，仍让人感受出“神剧”的味道，尤其是园长夫人与德军军官的暧昧关系，非常狗血。

　　《剪贴簿的秘密》是一部纪录片，直接由主人公本人亮相讲解，间或以情景再现的形式演绎当年。1938年圣诞节，英国股票经纪人尼古拉斯·温顿因为偶然机会，了解到布拉格犹太人在德国迫害下的生存困境，决定帮助那些孩子。他采用的方式是：在英国给犹太孩子寻找寄养家庭，“照顾到小孩危机解除”。因为每个小孩要付50英镑保证金，“这是一笔很大的钱”，所以温顿在拿出自己当股市掮客所赚的钱之外，还要到处奔波筹集资金。就这样，温顿先后组织了8列火车运载669名犹太孩子，先到荷兰，再渡过英吉利海峡到英国。然而在此后50年间，他对此一直绝口不提，直到1988年，其夫人在家中阁楼上发现了当年写有儿童姓名、贴有照片以及他们的父母信件的剪贴簿。纳粹大屠杀研究者伊丽莎白·麦斯威尔，根据剪贴簿上的信息尝试发出600封信，收到了250封回信，加拿大、美国、法国……这些孩子后来分布在了全世界。她说“大部分的小孩都很开心，他们不知道救命恩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故事”。像辛德勒一样，温顿也非常遗憾，还有一列火车已经满载，却没有能够驶离布拉格。

　　“凡救一命，即救全世界。”辛德勒的名单上的人，拔下自己的金牙连夜为辛德勒打造一枚金戒指，刻上了这句古老的希伯来经文。以色列对“国际义人”自有他们的释义，在我们，先贤孟子早就非常看重“义”。在他的语录中，“仁，人心也；义，人路也”一类的句子，俯拾皆是。他尤其强调“舍生而取义”，意谓在义的面前，人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纳粹德国肆虐欧洲期间宣布，任何人在家中或物业收留犹太人，全家会遭到杀害。在这一背景之下，尤其可见辛德勒们之“义”。温顿的行动，当时也引起了德国的注意，他们使用美人计近距离侦查他。“她长得很美，间谍就一定要长得很美，对吧？”老年温顿风趣地说。

　　我们也有“辛德勒”，二战时中国驻维也纳领事馆总领事何凤山。在1938年到1940年，他向数千名犹太人发放了前往上海的签证。何凤山的事迹也是在他96岁去世以后，才被后人从他的回忆录《我的外交生涯40年》中发现。2001年，何凤山同样被以色列政府授予“国际义人”称号。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何凤山救助犹太人，纯粹是一种高尚的个人行为。在何凤山之前，1989年，中国人潘均顺也因救助一名犹太女童而被以色列授予同一称号。可是，我们迄今只有一部平淡无奇的电视剧表现前者，后者更干脆乏人知晓，不大应该。

　　2019年5月10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二）：漏声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