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广州市天河区发生一起交通事故。后车行车记录仪拍下了过程：肇事车辆在等红灯时突然启动，斑马线上的行人顿时被撞得东倒西歪。事故造成13人受伤，其中2人伤势较重。广州交警随后通报了女驾驶员丁某的供述：等灯时其车辆挂在D档，因为侧身去拿后排的水杯，造成车辆失控。

　　现代社会某种程度上也是汽车社会，驾驶员水平问题、车况问题等，注定道路交通事故不可避免。实际上在非汽车时代，车祸已然。1906年4月，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法国著名物理科学家皮埃尔·居里，就是在街上被马车撞倒后不幸当场死亡。各国电影中不乏车祸题材，并因之折射出社会百态。

　　罗马尼亚《婴儿式》（2013）赢得了金熊奖最佳影片，讲的是富家子弟因为强行超车而撞死穷家男孩之后，他的母亲如何动用一切力量来给儿子开脱罪名。在车祸之后、出场之前，从她和她姐姐的交谈中，观众会误以为儿子还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叛逆青年，亮相则吓人一跳：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大汉！在来警局的路上，她便打了电话给警察局长。在警局，她蛮横地要求将儿子已经写好的供词上的“时速140公里”，改成限速的“110公里”。警察说，他超的那辆车车速已是110，证词写得清楚。她说他写多少是他的事。私底下她则找到证人，贿赂他更改证词，对方张口开价8万欧元。就连死去孩子的父母，她也想用钱来收买。她找到那户人家，乞求人家不要去起诉，“千万别毁了他，我只有他一个”，然后历数儿子如何优秀，如何与她亲密无间。从之前的情节我们早就看到，儿子纯粹是个窝里横，被硬拉到受害人的家门口，也连车都不敢下。而在家里，她给他买的喷鼻剂，虽然是同一个牌子但她选择了价钱贵一倍的，却因为不是他要的颜色、形状，他还是对妈妈大骂：“你是不是低能啊，去死吧！”电影让我们从侧面看到了罗马尼亚某些家庭对独生子女纵容溺爱的恶果：尽管子女身体发育到了中年，但思维意识、行为方式仍然停留在婴儿期。

　　土耳其《三只猴子》（2008）是该国名导锡兰的作品。开篇是一个细雨霏霏的夜晚，准备参加竞选的政客因为疲劳驾驶撞死了路人，他想到的是由自己的司机顶包。他告诉司机，已经咨询了律师，最多判一年，而在这期间，不仅他的工资由其儿子照领不误，而且出狱后还将给他一笔补偿。司机在无奈中接受了老板的条件，然而，事情的发展没有遵循双方预期的路径。在司机妻子的要求下，政客预支了补偿给她无所事事的儿子买了一辆二手车用于拉客，同时与司机的妻子发生了关系。司机出狱后，以他对自己老板的了解，很快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这一秘密。政客玩儿一下了事，女人却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政客吼她、打她，全都无济于事。未几，政客被杀，司机被叫去警局问话。“他手机上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你老婆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你也不知道他们还见过面了？”然而，政客却是司机的儿子杀的。准备再去为儿子顶包的司机，踱至警局门口后大约想到了“小鱼吃虾米”。他找到栖身在桌球室板凳上的一个贫寒小伙子，开导他：“既然连这里都可以成为你的家，那个地方不也一样，有什么差别？”像政客许诺他一样，许诺小伙子出狱后“会得到一大笔钱”。

　　日本《乱云》（1967）的故事情节，同样围绕车祸。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丈夫将调任美国大使馆一等书记官，怀有3个月身孕的妻子“司叶子”刚在医院检查胎儿正常，两人在餐馆见面，兴奋异常，丈夫调侃妻子英语那么差，“上次人家问路你都答不出”。然而未几，丈夫死于车祸。法庭判定事故由不可抗拒力造成，免予追究肇事者“加山雄三”的责任——这是与我们的相关法律大相径庭之处。愧疚不已的“加山雄三”，坚持一定要按月寄去抚恤金。虽然“司叶子”一再拒绝，且对他没丝毫好感，但“加山雄三”始终请求原谅。车祸之后，“加山雄三”被公司贬到青森的办事处，而“司叶子”流产、移籍，也与夫家再无关系，来到同样位于青森的嫂子的餐馆打工。两个身心备受创伤的人有了和解且走到一起的征兆，却因为双方目睹的一场车祸，重又撕裂了渐趋愈合的伤口。车祸将他们拉到一起，他们也始终被车祸的记忆所束缚。

　　美国2007年拍摄了一部《命运交叉点》（2007），以一场发生在铁轨上的自杀悲剧开端。那是一个患有某种精神疾病的年轻母亲，在疾驰的火车即将驶过之际，把车停在了铁轨上，车上11岁的儿子幸免于难。此前，火车司机的妻子被诊断患有绝症。这两个家庭，一个已经面对亲人死亡的家庭，和一个即将面对亲人死亡的家庭，就这样产生了命运交叉点。

　　“命运交叉点”这几个字，端可适用于任何国家的任何性质的车祸。在折射出相应的社会百态之外，文化比较也使我们同时看到，在这种不幸事件上，如何“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2019年6月9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二）：漏声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