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胜利日”。1945年5月8日午夜，纳粹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欧洲战场的战事正式结束。当第三帝国趋近穷途末路之际，为了拯救德国，1944年7月，德军将领中的有识之士已有刺杀希特勒的壮举。即便在希特勒的威势如日中天之时，平民百姓中那些微弱的反抗，那种义无反顾，慷慨悲歌，亦足令世人景仰。

　　在此类以真实事件为蓝本的德国电影中，我所经眼的便有4部，《玫瑰围墙》（2003）、《柏林孤影》（2016）、《希望与反抗》（2005），以及德国统一前西德的《“白玫瑰”在行动》（1982），《希望与反抗》是对它的翻拍。《“白玫瑰”在行动》还是其问世未几便观看了的，彼时正在学习德语，见到银幕上认识的单词颇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玫瑰围墙》的故事发生在1943年冬季的柏林。在希特勒大肆抓捕的犹太人中，有一些是雅利安女人的丈夫，这可能是他们没有被立即送进集中营的唯一原因。那些德国妻子便聚集在玫瑰街临时监狱，一方面焦急地打探丈夫的消息，另一方面原地守候以“等待奇迹”。她们的坚定，令深夜的守卫士兵不由得感叹：“看起来她们冷死了也不会走。”主人公夫妇是一对音乐家，她弹钢琴，他拉小提琴，战前两人合奏的音乐会大获成功，他们也准备去纽约、巴黎、维也纳巡演。然而，她的婚姻首先为其贵族血统的家族所不容，更不要说战争爆发后对犹太人充满戾气的纳粹政权。奔走无望的她，每天也和大家一道站在玫瑰围墙外。当女人越聚越多，忍耐越来越趋近极限，大家发出了“还我丈夫”“你们是凶手”的齐声呐喊。军队甚至架起机枪，准备射击，但她们毫不退缩。最终，临时监狱的大门还是陆续打开，每打开一次，就有一名犹太丈夫出现，进而与妻子相拥在一起，直到全部。“那的确是胜利，但只是黑暗中的一线曙光”。这一线曙光，展示了一种温柔的反抗力量。

　　《柏林孤影》（2016）的故事发生在1940年到1943年的柏林。1940年6月，法国向德国投降，德国的大街小巷都在欢庆胜利，奥托夫妇却悲痛欲绝，他们的独子在这场战斗中被打死在丛林里。母亲的悲痛掩饰不住，父亲则一语不发，在儿子的房间默默翻看一件件遗物之余，把希特勒照片下面印着的“Der Führer”（元首），拿笔涂改了几个字母，变成“Der Lügner”（骗子）。接着，奥托开始书写反纳粹的卡片，他要散发，要让人们知道元首的信誓旦旦都是对百姓赤裸裸的欺骗。他写的第一张是：“母亲：元首谋杀了我的儿子，他也会杀死你的孩子，把卡片传递下去。”卡片甚至摆放到了司法大楼的楼梯上。不幸被捕后，秘密警察小头目骄傲地说：“一共267张，都是交上来的，没有一张是我们自己找到的，那些人都等不及要交给我们。”但是，奥托一共写了285张，还是有18张被市民收藏了。这一点令奥托宽慰，令洋洋自得的小头目备感沮丧。实际上，小头目自身也受到了卡片的感染，片尾，他回到办公室，将那267张卡片撒向大街，目睹路人纷拾，然后举枪自尽。

　　《希望与反抗》（2005）的故事发生在1943年的慕尼黑。由大学生组成的“白玫瑰”行动小组，通过印刷传单来告诉国人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的兄妹二人，汉斯·朔尔与索菲·朔尔大胆深入慕尼黑大学散发，不幸被捕。在影片后半部分，秘密警察头目与索菲的对白十分精彩，呈现了一个面对死亡威胁却依然绝不动摇信念的坚强女性形象。“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想法且甘愿冒险呢？”“因为我有良知。”她还果断谢绝了头目为她“从轻”而修改记录的好意：“主意很好，但如果重来，我还会选择这样。因为不是我，而是你有着错误的世界观。我还是之前的观点，我为我的民族做最好的事情。我不会后悔，我也会承担所造成的一切后果。”1943年2月18日被捕，2月22日英勇就义，索菲年仅22岁。在一个真正拥有信仰和信念的人眼里，死亡实在微不足道。片尾，我们看到了“白玫瑰”小组主要成员的真实照片，其中正有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索菲。

　　《希望与反抗》导演马克·罗特蒙德在谈及拍摄初衷时说：“当年，包括我祖父母在内的成千上万的德国人，面对纳粹暴行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我希望对这种现象进行剖析。”是的，“柏林孤影”已经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告发朔尔兄妹的，正是慕尼黑大学里的一名校工。许多人不仅对暴行视而不见，而且扮演了助纣为虐的角色。所幸，人性的光辉还没有荡然无存。当代德国曾经评选十大伟人，分别为阿登纳、马丁·路德、马克思、巴赫、爱因斯坦、歌德、古滕贝格、勃兰特、俾斯麦，在这些赫赫有名的政治家、哲学家、科学家、音乐家等等之外，还有一位，就是索菲·朔尔，十人之中的唯一女性。这无疑是对索菲·朔尔的最高褒奖。

　　2019年5月8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二）：漏声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