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早前的一则消息说，挪威表现主义画家爱德华·蒙克（1863-1944）的名画《呐喊》上有一行肉眼难以察觉的字：只有疯子才画得出来。多年来，人们普遍猜测这可能是有人恶意涂鸦，但挪威国家博物馆近期借助红外线技术分析，并比对蒙克笔记和信件字迹，查阅画作首次公开展出前后的资料，最终确认这行字为蒙克本人所写。

　　英国《爱德华·蒙克》（1974）正是画家的传记片，其中涉及了蒙克好几幅作品的创作经过。如以妹妹为模特创作《穿黑衣的英格》，以姨妈和一名小女孩为模特创作《病中的孩子》来纪念早逝的姐姐，还有《克劳德街的夜晚》《忧郁·黄色的船》《爱与痛》等都是这样，从铅笔勾线条开始到画笔着色，辅以解说，让观众几乎看到了画作诞生的全过程。但蒙克的作品因为执着于刻画生命的爱欲痛苦与死亡恐惧，当时并不被舆论看好。《病中的孩子》展出时，“公众不能接受那种疯狂，嘲笑这幅油画是毫无意义的涂鸦”。他的画展在德国举办时受到激烈抨击，最后由专业人士投票决定提前关闭。在瑞典，舆论一致认为他“应该被逐出欧洲”。电影中同时展现了蒙克的诸多完成作品，自然少不了《呐喊》，遗憾的是却没有再现蒙克这个最著名代表作的诞生过程。借助各种画册或网络图片我们都看到过《呐喊》，识者指出，画中强烈失真变形的人物形象，血红的背景和颤动的、旋转的、盘绕着向上的动荡线条，如同一个人最疯狂的念头。《呐喊》一共画了四个版本，第三版在2012年拍出将近1.2亿美元，一度创下画作拍卖最高纪录。

　　英国《戴珍珠耳环的少女》（2003），落脚点讲的是荷兰画家约翰内斯·维米尔（1632-1675）创作同名画作的过程。家境贫寒的“斯嘉丽•约翰逊”，来到画家的家里做女佣。画家很有些怪异，妻儿都不得进入他楼上的画室，外表的华丽，遮掩不住他死气沉沉的内心；画家的妻子很有些苛刻，时而醋意大发。但是，平日里微张着嘴、紧锁着眉的女佣，强烈地吸引了画家。他始而用木偶作模特，相继创作了《戴珍珠项链的女人》《持水壶的女人》。后来，他要女佣做他的模特，她答应了。他要她戴上他妻子的珍珠耳环，她不同意。他说：“不然画面不平衡，你让我想象你戴上耳环是什么样子吗？”“我没有耳洞。”但是未几，她便默默地把刺针递给他：“你帮我吧。”他在蜡烛上烧了烧针，然后刺去……“头转过来，肩膀别动”，那惊鸿一瞥的回眸就此定格。

　　英国《夜巡》（2007）、波兰等《磨坊与十字架》（2011），则专注于一幅杰作的诞生，前者讲的是荷兰著名画家伦勃朗（1606-1669）创作《夜巡》、后者讲的是另一位荷兰著名画家彼得·勃鲁盖尔（约1525-1569）创作《受难之路》的全过程。

　　《夜巡》是伦勃朗为阿姆斯特丹民兵公会成立五周年创作的一幅油画群像，费用由画中的18人众筹，伦勃朗有明码标价：“全身像每人收100荷兰盾，半身像50，露肩膀的25。”因为收费，在创作过程中，画中人每就自己的衣着、位置、动作等，和画家讨价还价。然揭幕之时，引起轩然大波。画中人对这幅作品无一表示好感。“那么黑，什么都看不见。你怎么不去意大利，见识见识人家的作品。”“我们公会是市里的形象，却被画成一群在试装的喜剧小丑。我提议，烧掉那该死的画！”一名老者点拨了伦勃朗：“你打破了公会的肖像画传统，那是真实的传统，被画的人要骄傲地说，那是我们，从此我们声名远扬了。这是他们的理解和愿望，你把这一切破坏了。画中的他们（应该）是不真实的，你却把他们当作真实的人来表现。”一种解读是，伦勃朗以这幅杰作揭露了民兵公会的另一面：同性恋、谋杀、荒淫、乱伦、消费孤儿院中的少女等种种隐匿的恶行。电影中，伦勃朗最后遭到了画中人的群殴。生活中，《夜巡》的问世也正是他的事业由盛及衰的转折点。

　　《磨坊与十字架》全片的每个镜头，都宛如一幅油画。电影将观众带回到16世纪的荷兰，借助圣经故事来影射当时西班牙统治者的残忍。片中画家说：“我要通过我的画来讲故事，所以它必须是很大一幅画，才能容下我所要讲的，至少得有一百个人。”按照画家的构思，虽然会画出耶稣被带去受难的场景，且处在画面的中心，但焦点却在风车磨坊。它建在一座高高的岩石之上，周围有条通道，“绕着它，所有人都行走在生与死之间，磨坊主站在那里，向下观察着这一切”。在大部分画作里，“你会看到云中的上帝，不愉快地看着下面的人世”，在这里，磨坊主代替了上帝，磨出生命和命运的面包。

　　电影中名画的诞生故事，过程也许未必是真实的。据说，《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便是以画家14岁的长女为模特儿。但是，编导的逻辑推演，使那些“复活”的杰出原作产生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假以时日，将一幅名画其置放在其所诞生的历史时空中，揣度背后隐藏的故事，同样无妨“大胆地假设”。

　　2021年5月24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四）：忍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