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8月22日傍晚，抵达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像欧洲的许多古城一样，提到布达佩斯，带给人们的往往都是诗一般的想象。深入老城区，也确实能印证这一点。

　　关于匈牙利的电影，人们会本能地想到《布达佩斯大饭店》（2014）。作为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它的亮相旋即引起了轰动，为该届电影节奠定了颇高的艺术与话题上的基调，并最终抱得“银熊”；在次年的第87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亦获得了最佳配乐、最佳服装设计等4尊“小金人”。影片以黑色幽默的方式，以隐喻的手法，以无价名画失窃、名门望族财产争夺而引发命案等一系列悬疑事件，展现了一战到二战时期欧洲社会的现实面貌。

　　然而，这部电影却与布达佩斯并无任何关联。识者指出，其创作灵感源自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小说，大饭店的原型在捷克，拍摄地点则主要在德国，没有布达佩斯的一个镜头。以余之视野，倒是德国与匈牙利联合出品的《布达佩斯之恋》（1999），更适合承接那部片名，故事既发生在布达佩斯，又以饭店为主要载体，只是饭店不那么太大而已。不过，这部的片名同样不够贴切。故事围绕匈牙利名曲也是禁曲的《忧郁的星期天》而演绎，电影的英文片名也正是该曲曲名，因此倒不如径直用作中文片名。当然了，《忧郁的星期天》断没有《布达佩斯之恋》更能撩拨观众的情愫。

　　《布达佩斯之恋》讲的是20世纪末，一名德国富商来到布达佩斯的这家高级饭店欢度自己的80岁生日。他进门就说，自己早已许愿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回到这里，一旁的太太补充他这话已经说了50年。应老人要求，《忧郁的星期天》于席间弹起。老人满意地微笑着，但是不经意间的回头，他看到了钢琴旁边一帧年轻漂亮女子微笑的照片，立刻神态大变，颤巍巍地站起身，未几便猝然倒地死去。是什么导致了乐极生悲？

　　时光倒流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的布达佩斯。那个时候饭店已然存在，像后来一样以牛肉馅卷而闻名，还是小商人的德国富商曾经光顾，并且介入了饭店里的老板、女招待与钢琴师之间的暧昧恋情。在女招待生日的那天，老板为女招待送上一枚昂贵的头簪，钢琴师奉上专门为她创作的《忧郁的星期天》，与女招待同一天生日的小商人则用德国新研制出来的莱卡相机为她拍摄了那帧照片。因为向女招待求婚未果，商人当晚还跳下了链子桥，老板救起他，并给了他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1944年，德国占领匈牙利，已婚的商人以上校身份重返故地。始而大家仍是朋友，逐渐地上校利用手中权力做起了“一手交钱，一手给犹太人批文离境”的生意，大发不义之财。最后，饭店老板也因为犹太人的出身而被捕。上校面对女招待的恳求，首先索要了他垂涎已久的她的身体，然而接下来却没有践诺，无情地目睹救命恩人被送上开往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火车……从片尾我们知道，富商倒地不是因为心脏病，而是被同样到了垂暮之年的女招待下了毒，而那瓶毒药本来是当年犹太老板留给自己的，却没有来得及使用。对富商而言，是恶有恶报；对女招待而言，是以血还血。

　　二战中，匈牙利遇难的犹太人超过50万。在多瑙河链子桥不远的岸边，散乱地分布着一溜金属制成的鞋子，那是2004年匈牙利雕塑家为遇害犹太人塑造的纪念碑。它们与真鞋的大小形态一模一样，不下四五十双，有女士的高跟鞋，有男人的休闲鞋，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一对小小的童靴。每双鞋子的鞋头都向着奔腾的多瑙河。鞋子无语，却在默默诉说着那段惨绝人寰的往事：1944-1945年，亲纳粹的匈牙利极右组织把大批犹太人赶到这里集体枪杀，行刑前要求他们脱去鞋子。现场看到，鞋子里面或旁边摆放着不少蜡烛和鲜花。在匈牙利电影方面，表现对犹太人虐杀最震撼的，莫过于他们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索尔之子》（2015）。在电影里，身为纳粹集中营“特遣队”队员的匈牙利犹太人索尔是一名被迫负责处理死尸的囚犯，某日在例行清理毒气室遇难者尸体的过程中，他发现了自己的“儿子”，从此改变了苟且度日的生活，不仅要夺回“儿子”的遗体，还要找犹太牧师为“儿子”下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这个目标。如同《辛德勒的名单》一样，这部电影令人不忍再去看第二遍。

　　在《布达佩斯之恋》中，链子桥屡次出现。德国商人是从那跳下去的，老板、女招待、钢琴师也时而走过。那是连接布达与佩斯间九座大桥中最古老、最壮美的桥梁，落成于1849年，多年来一直是布达佩斯的象征，也是浪漫和寄托幸福之所。一则旅游推介文字说：在布达佩斯，你必须要做的事，就是选个清晨，牵着爱人的手踱过链子桥。当然，对于只身前来但热爱历史文化的人而言，布达佩斯也有可恋之处，那就是流连其“露天的建筑博物馆”之中，探知各种风格建筑的背后所浓缩的历史文化内涵。

　　2017年8月30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一）：坐看流年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