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德国作曲家路德维希·凡·贝多芬诞辰250周年。1770年12月16日，贝多芬出生于德国波恩；1827年3月26日，逝世于维也纳，享年57岁。今天是他的忌日。

　　贝多芬对音乐最重要的贡献当推其九部交响曲，《英雄》《命运》等等，对音乐再是陌生的人，大抵也能如数家珍。被后世尊为“交响乐之王”，他当之无愧。遗憾的是，目前所见关于贝多芬的两部电影，美国的《不朽真情》（1994）和《复制贝多芬》（2006），对贝多芬何以成为“乐圣”吝于胶片，倒像八卦小报一般对他的“情史”津津乐道。看了之后，对贝多芬的认识反而云里雾里。

　　两片都以他的逝世为起点。《不朽真情》中，还再现了维也纳两万人为之送葬的大场面，旋即是全权处理善后事宜的辛德勒发现了他的“真正的遗嘱”：我的所有乐谱及房地产将交付唯一继承人，我永远的爱人。同时还有一封信，“我的天使，我的一切，我唯一的珍爱”云云。于是乎，辛德勒开始寻找那位“永远的爱人”，先后走访了3名与贝多芬关系亲近的女性，分别是女学生茱莉亚、红颜知己安娜、弟媳。第一个贝多芬甚至来提亲了，但茱莉亚的父亲不同意：“他既无财产、官位，没有固定职业，性格脾气又那么怪异，谁能和他合得来。”最后，辛德勒确信要找的却是一度势如水火的贝多芬的弟媳。

　　《复制贝多芬》中也有个安娜，却是23岁尚未成婚的女青年，在这里，贝多芬说她是“我唯一信任能引领我度过时间洪流的人”。1824年，安娜凭借对音乐的出色领悟力，被音乐学院推荐而来，谋到了为贝多芬抄写曲谱的工作。头一次，她就把“B大调”抄成了“B小调”。他问为什么改了，她说没有改只是更正，“所有意大利人，罗西尼他们都用B大调，B小调才是你的”。他后来悄悄对友人说：“本该改我却没改，结果她替我改了。太可怕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新交响乐是我的告别作品，这个女人难道是‘他’派来的？”说“他”的时候，他眼睛向上抬了抬，对面墙上大约挂着上帝的像。电影中，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首演成功，也离不开安娜，长达12分钟的演奏中，安娜一直在乐池中指挥耳聋的贝多芬“指挥”乐队。

　　《王映霞自传》中评价郁达夫：一位诗人，他住在历史上是个仙人，若他住在你家楼上便是个疯子。这两部电影尤其是后者中的贝多芬正是如此，只将“诗人”换成“音乐家”就是。他动辄来瓢冷水冲洗自己光膀子的身体，水顺着木地板的缝隙流到楼下人家，气得下面每每传来骂声。邻居老太太说，只有趁他外出才能享受难得的宁静，安娜问她怎么不搬家，她说“我是第一个能听到他乐曲的人，甚至在首演之前，整个维也纳都羡慕我，从1807年开始我们就是邻居了”。然后，老太太陶醉地哼起还没公演的《第九交响曲》。他并未见过安娜男友，一听设计师职业便将人家贬得一钱不值；见面后，又一拐杖打碎人家正在竞标的桥模。气得男友说安娜：“如果你再见他，我和你之间就断绝任何关系！”安娜鼓足勇气拿出自己的作品请教于他，他刻薄地形容简直是“理性的放屁”，一边照曲谱弹奏一边模仿放屁发出的“噗、噗”声……

　　两片对贝多芬侄子比尔的刻画倒是比较相近：他主观地认为侄子具有演奏天赋，能成为钢琴家，但侄子却自认为“根本不是这块料”。《不朽真情》中，弟弟去世后他从弟媳那里争得对侄子的监护权，便开始逼他弹琴，告诉他“在你这个年纪我就开首场音乐会了，你祖父甚至靠我发财，当时我12岁，父亲跟别人说我9岁”。长大了，他张罗要给他筹办独奏音乐会，被逼急了的侄子甚至朝自己头上开了一枪。《复制贝多芬》中，侄子糊弄他的同时以赌博为乐，经常偷他的钱去还赌债。狗血的是，后片中，侄子就是侄子；而前片中，侄子竟然是他与弟媳的私生子！

　　倒是智利《迫近之夜》（2012）中的贝多芬还比较正常吧。那是一个即将退休的办公室职员，重温真实的和想象的儿时记忆。贝多芬是他“最喜欢的历史人物”，于是在马路上、足球场上、剧院里、送葬的队伍里，他几次“见到”了身着燕尾服、拿着指挥棒的贝多芬，当然，只有男孩才看得见他，两人还时时交谈。初次“见面”，他兴致勃勃地介绍家乡，“5年前铺了这条路，两年后医院就会建成，还会有一个医学院，培养智利最好的医生。”“你想成为医生吗？”“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贝多芬则打趣说“音乐家在这个世界上就是遭罪的”。

　　“大家都以为我生活在一片死寂当中，其实不是，我的脑子里随时都充满音乐，永远静不下来，只有把它们写下来才能释怀。上帝使我中了音乐的邪，却把我弄聋了。他让每个人都能欣赏我的音乐，却拒我于门外。他是朋友吗？”《复制贝多芬》中的这一问，其实就是很好的表现题材，何必纠缠不靠谱的绯闻？50岁不到就双耳失聪，却又如何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家？目之所及的电影皆不如人意。

　　2020年3月26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三）：欲待曲终寻问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