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21年，意大利电影《海上钢琴师》以4K修复版形式首登国内大银幕。该片于1998年上映后立即风靡全球，斩获了包括金球奖在内的全球各类大奖22项。此番在我们这里上映仅仅8天，票房便突破亿元大关。报道说，对于影片在4K修复技术帮助下呈现的视听盛宴，观众也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海上钢琴师》讲述了一个钢琴天才的传奇一生。其英文片名The Legend of 1900，直译是“1900传奇”。1900，为钢琴师的“乳名”。襁褓中的他被遗弃在头等舱的钢琴上，船上的锅炉工成了他的养父，因为捡到那天是20世纪第一天，所以给他取名“1900”。钢琴师的一生都生活在那艘大型邮轮里，没有踏上陆地半步。虽然好朋友劝他“世界近在咫尺，只在跳板的那一边”。他也曾因为心仪一个女孩而试图迈下跳板，但走到一半，纽约烟气腾腾中的高楼大厦，还是使他毅然回头。他的传奇之处在于：钢琴无师自通，且与众多名人合作或比赛。对后者，我们见识了他如何击败号称“爵士乐开山鼻祖”的著名钢琴家谢利；对前者，我们从他房间墙壁上的照片中，至少可以认出拉小提琴的爱因斯坦。最后，钢琴师选择了与报废的邮轮同归于尽，葬身大海。

　　没有传奇到这般地步的关于钢琴师的电影还有不少，如日本《砂器》（1974）、新西兰《钢琴别恋》（1993）、德国《四分钟》（2006）等等，同样引人入胜。不妨依次来过目一下。

　　《砂器》中富有才华的钢琴师“加藤刚”，却是一个不认麻风父亲，直接杀害恩人、间接杀害情人的罪犯。电影的后半段，通过警察“丹波哲郎”汇报破案经过与“加藤刚”自创钢琴曲《宿命》演奏会的交替呈现，再现了钢琴师的童年生活经历。“丹波哲郎”道出的是那段错综复杂的辛酸往事，“加藤刚”则“通过音乐和父亲见面”，他脑海中的宿命，或即伴随个人奋斗所无法摆脱的成长烙印。钢琴师的演出大获成功，然而迎接他的，不仅有经久不息的掌声，还有剧场门口带着逮捕令的警官。

　　《钢琴别恋》的故事也非常传奇。1912年，自6岁起便“再没有说过话”的英国女子艾达带着女儿再嫁给了新西兰的殖民者斯图尔特，行李之外还带着一架钢琴，那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是她与世界交流的载体。但是，在新西兰海滩登陆后，丈夫却以太重搬不走为由，将钢琴遗弃。倒是面有刺青的邻居毛利人贝恩斯，虽然是文盲，但是在应艾达要求带她到海滩，见到她弹奏时如痴如醉的一幕之后，被深深地震撼，并且感受到了她内心的苦闷。于是他以80亩土地向斯图尔特交换钢琴，并请她来家里教钢琴课，每一堂课可以换回一个琴键。心灵的想通，使二人渐生情愫，并最终走到一起。艾达为了钢琴和爱情所表现出的坚毅冷峻，被霍利·亨特演绎得丝丝入扣，她也因此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

　　《四分钟》中的钢琴天才，是一个暴力倾向严重的叛逆女孩，替人顶罪而入狱服刑。背负二战心理创伤的克鲁格老太太，出于对音乐的热爱，执意在监狱辟出一隅教授囚犯钢琴。女孩因为举止粗鲁，始而遭到老太太的拒绝，但当她听到女孩自顾自弹出流畅、激情、放肆的音符，认识到她在音乐上不可限量的才华。女孩实则并非白丁，“十岁起就参加国际比赛，获奖无数”，桀骜不训的表象下，深藏着不愿道出的心事。老太太答应教她但定下条件，要有教养，要参加21岁以下钢琴师大赛等。渐渐地，音乐冲破了两人的年龄差距，她们曾受过深重创伤的心灵也得到了相互慰藉。最后，在比赛的4分钟时间之内，女孩融合黑人音乐弹奏的舒曼a小调钢琴协奏曲，将生活中的爱恨交集，悉数倾泻给了88个黑白琴键。然后，这个声称从来不会行屈膝礼的女孩，面向观众席上的老师伸展双臂、踮起脚尖，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热泪盈眶地笑了。

　　18世纪初，意大利人发明了钢琴，迄今已逾300年。因为音域范围几乎囊括了乐音体系中的全部，钢琴享有“乐器之王”的美誉。法国《我心遗忘的节奏》（2005）中，主人公从事地下房地产生意，其实纯粹是一个流氓打手。然而，某天晚上他偶遇了钢琴家母亲生前的经纪人，“你还在弹钢琴吗？你很有天赋”。这一问，让他忆起了昔日的美好时光，于是他试图重操钢琴，拾回心中早已遗忘的节奏。在数不清的钢琴题材的电影中，钢琴曲自然不可或缺，著名的与非著名的。贯穿《海上钢琴师》的钢琴曲，识者汇总出达29首之多，与谢利斗琴时两人各弹的3首，倘能对曲目如数家珍，无疑是件赏心乐事。对剧中主人公而言，像1900、像“加藤刚”、像艾达，琴键中流淌出的乐音自然属于他们不能遗忘的节奏，对观众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那些懂得钢琴曲的观众，对电影的理解想必因之会更加深刻一层，而如我等属于“外行看热闹”的观众，不能遗忘的节奏在于那些优美动听的旋律。

　　2019年11月23日

　　作者：潮白

　　来源：《潮白观影记（辑三）：欲待曲终寻问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