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黑行动》公映已近一月，取得1.52亿票房（截至发稿时），可喜可贺。公映的时机，是三重不利：一则疫情严峻时，影院大面积停业，人员流动受限；二则影片背景是2018年开始的为期三年的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已告一段落，作为现实题材的“由头”已不新近；三则11月是影市传统的淡季，国庆档之后贺岁档之前的“空窗期”，缺乏吸引观影的节日或话题，即便在正常光景也难现爆款。
这样的形势下，《扫黑行动》用票房成绩证明了硬实力。本片由保利影业领衔出品，中广天启（深圳）传媒有限公司联合南方新闻网等共同出品。香港反贪系列金牌导演林德禄执导，演员阵容强大：周一围、秦海璐、张智霖、王劲松、曾志伟领衔主演，吕良伟、吴孟达、王迅、邵兵、曹卫宇、马浴柯、张艺上、董璇、曹成方、林家川、肖央、张晞临、刘之冰、何政军、胡亚捷等加盟，全员实力派。
《扫黑行动》编剧的名头，不如导演和演员高光，其实是本片成功的幕后“王炸”。管彦杰领衔编剧团队，这位被誉为“新世纪警营文化代言人、新世代犯罪心理研究者”80后作家，是有警察身份的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师，兼备警界实务和理论学养，再投身文学创作，自成一派。“左手接海岩，右手解金庸”的融情义于家国风格，在管彦杰小说《警色青春》、电视剧编剧《杠杆》鲜明体现。
作为主旋律商业片，《扫黑行动》不以大场面和特效取胜，又要表达高大上的主题，对剧情编排有一定限制。故事讲得好不好，至关重要。扫黑除恶行动中的真实案例是故事原型，再充分延展艺术加工。人物众多，故事紧张，节奏极快，环环相扣。拿捏观众死死的，稍有打盹，就跟不上剧情。
湾海大学一名女大学生赵雪凝陷入套路贷，被暴力催债者扔下高楼而死。市刑侦支队副队长成锐调查案件，阻力重重，最终挖出了湾海市的黑恶势力和保护伞。涉及到的反派人物有：海创集团董事长安亦明夫妇、新兴财险公司负责人侯文武、市公安局副局长杜于林、大学经济学教授赵羡鱼、刑侦大队队长吕鹏、出狱的原黑帮头目周胜华、境外金融犯罪黑手、黑帮打手张兵唐好等，构成一个庞大的关系网。
这是一部群像戏，没有绝对的主角。而每个主要角色都有亮点，在99分钟的片长展现，得益于故事设置的功力。悬念从生，反转不断。侯文武之死、安亦明围猎杜于林及背叛周胜华、周彤赵羡鱼勾结、张兵“反水”、“黑衣人”唐好神秘出现、赵雪凝室友安冉大义灭亲、十五年前成锐之父成忠之死，局中局，案中案。成锐与其说是主角，更不如说是一个线索人物，串起了这密集的纠葛冲突。
人物关系交织，剧情冲突点高度浓缩，却并不烧脑，故事走向清晰。《扫黑行动》完全可以扩展为电视剧（当然要改名，已有同名剧作），多个情节可以充分讲述，如套路贷的运作手法、成忠牺牲详情、安亦明扶杜于林上位史、安亦明与周胜华黑吃黑。吴孟达扮演牛肉粉店主现身，本片又被称为“达叔遗作”。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不是“闲笔”，推动剧情的一环，并非为达叔定做。通过他之口，强化了成忠的好警察形象。他又是套路贷的受害者，暴力催收到了店里，被成锐打跑，安冉录下视频成为证据。赵羡鱼课堂上讲授经济学“临界点”，也是剧情关键词，前后呼应。
片中人物以反派为主，反派腐蚀公职人员充当保护伞，反派间有算计、灭口、内讧、砸场、出卖、上位，这是香港警匪片的套路。主线是正义警察一追到底，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雷霆万钧，结局必然是反派悉数落网。通过市公安局局长之口，义正严辞点出主题“中国警察从来不跟犯罪嫌疑人做交易，不管他光环有多大，背景有多强，我们这个时代，决不许这种人存在！”这又是内地刑侦片的模式。警匪片与刑侦片实现融合，林德禄开创了香港导演内地拍片的新路径。在电影语言表达方面，警匪片的“刺激”印记更多，符合其既有风格，也符合商业片的市场规律。
国家决策、督导组领导严令、省厅市局会议部署、特警出动、检察官监督，这是内地专项行动和办案的画风。反派人物行事用语，追车、打斗，则是浓浓的港味。两股风格交叉杂揉，偶有穿越之感，总体捏合到位。曾志伟和吕良伟的表现，如同《无间道》韩琛、《跛豪》伍国豪再世。如果一定在一众戏骨中评出NO.1，当属曾志伟，与侯文武、周胜华、杜于林的三场对手戏，笑里藏刀，不动声色的杀气腾腾。这个黑帮老大对女儿，又回归到父亲的关爱柔情。看吴孟达，看的是情怀，这个平民小角色对他来说驾轻就熟。看曾志伟，叹服于演技。
林道禄介绍，《扫黑行动》剧本由多位编剧共同完成，修改了七稿，比他以前拍的电影更为严谨，力求处理好每一句台词、每一场戏的气氛。剧本的扎实，是影片成功的基石。主旋律片的正能量、反黑类型片“爽片”的劲爆、人性挖掘暖片的缱绻，有机地组合在一起。
《扫黑行动》横跨抗疫政策调整的重要关口，票房仍有潜力。解封后我到广州天河城飞扬影城观看，影院上座约有半数，出乎意料的惊喜。解封不等于解防，影院防疫措施仍在，观众陆续回归。电影作为娱乐和交际方式的“顶流”，永远是社会刚需，在后疫情时代更承担抚慰心灵、宣泄情绪、提振信心的功能。始于疫情震中的《扫黑行动》，有了重新审视品质的机会，影市复苏，不经意时有望成为开路先锋。本片在深圳拍摄，第一出品方中广天启（深圳）传媒有限公司是深圳宝安区规模以上企业，出现“湾区之光”摩天轮和香港中文大学（深圳）等场景，是粤港澳大湾区电影合作的典范。在这两层意义上，《扫黑行动》值得“回望”和回味。
（邹高翔，作者为南方报业传媒集团高级编辑，广东省电影家协会会员）
